穆言看他乏了,知他碍于面子qiáng撑,于是自己先放下背篓,说要歇息片刻。
魏连朔蹲下狠狠喘了口气,他看穆言小小的身量却脸不红心不跳,哪里是乏了的迹象,明明是照顾他的。
而他自己明显qiáng壮于穆言,却连十来斤桂花糕都背的磕磕绊绊,实在是丢人的紧。
他闷闷不乐的说,原先你都是一个人背这许多的么。
穆言不置可否。
他继续说,那这能卖出多少银子?
穆言伸出五个手指。
五两?
五钱。
什么?!魏连朔吃惊道,才卖五钱。
居然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穆言背起背篓,走在前面说,有时路上遇到熟人就给他几个,有时碰到老顾客也多包些予他,桂花糕本小利微,怎么好意思要了高价。
魏连朔听了这话不知作何反应。
他家境富裕,从不知晓柴米油盐。
而穆言,曾经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少爷,只因家中变故,才不得不过早承担起这份重量。
只是这其中曲折,又有谁知晓呢?
他看着穆言被背篓微微压弯的肩膀,心底是几分怜惜。
他以前,便是这样一个人穿过西城的吧。
在他未曾到达的日子里,他一个人只身走过chūn夏,穿过西城凛冽的秋风,在银装素裹的冬日,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踩着雪一路向东。
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
魏连朔快步跟上,牵过了他的手。
穆言反应过来后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的攥住不能动弹。
片刻后,他不再挣扎。
只记得,那双手,是温热的。
秋未尽
昨日一场大风,最后一场秋雨落尽后,西城的冬季便来了。
穆言踏出房门,一阵冷气直直钻进了衣袖,他只好回屋再寻件褂子穿上。
天色还暗着。
在灶房里生好了火,喝下几口热水他才觉得周身暖和了一点。
西城的冬天不好熬。那种冷,不是北方那样劈头盖脸般的严寒,而是带着粘稠与湿气的yīn冷。
穆言边gān活边寻思过几日去李大妈的铺子里做两chuáng新棉被,剩下的棉花再逢两件新棉袄。林大爷身上的袄子已经快薄成纸了,老人家身子骨欠冻,再添点钱做个棉裤吧。
一个时辰后,他照例背着竹篓出了门。
刚打开门,就看到魏连朔笑嘻嘻的站在门口。
寒风刮的他面色有点发红,连鼻头都是红色的。
穆言道,你怎么来了。
魏连朔指了指背上的竹篓,道,说好了要来帮你的。我可不是那言而无信的人。
刚出锅的桂花糕热气腾腾,穆言正把桂花糕一个一个取出来再往里放,顺手就往魏连朔的嘴里塞了一个,一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魏连朔被他这样一喂,桂花糕的香甜直接漫到了心里,甜的他整个人都暖轰轰的。
而穆言却脸上一赧,飞快的撤回了手,心里懊悔不已。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言语不多,竟像是在整个世界里划出这独独一隅,静默间也不曾觉得时光流逝。
次日魏连朔再来的时候,穆言已经不会惊讶了。
只是这次,他却不是空着背篓来的。
魏连朔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洁白薄袄,就要给穆言穿上,穆言连连退却,见魏连朔又要不高兴了,便解释道,你何曾见过街上小贩穿着如此华贵?
魏连朔道,那你来做第一个不好么?
穆言又道,纵使我愿做第一个出头鸟,白色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穿的。
魏连朔不曾gān过家务事,不晓得白衣原是难洗的,他只想着穆言白净清秀,料想白色肯定是适合他的,然而穆言却不肯穿。
他只好又把衣服带回,次日又重新寻了件墨色的新衣带来。
穆言这次再没借口拒绝,只好穿上。
魏连朔看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衬的穆言肤色越发通透白皙,心里满意非常,恨不得把眼前这人囫囵抱个满怀。
少年的爱意,是蜷于心底的浓qíng蜜意,热qíng而洋溢,但因着心底的珍惜,便不太会轻举妄动。可少年之所以称之为少年,终是因为那一点不由自已的qíng难自禁。
魏连朔顺从了心底的蠢蠢yù动。
穆言正在低头整理衣袖,一双大手缓缓的包裹住了他。他心头一惊,轻微使力想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