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吟嘴边扯出一点笑意,可是苦涩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维持。他不是那种豁达到一切听天由命的人,不可能对即将失去一双腿这种事实无动于衷。可是,心里有再多苦,他还能对谁说,他甚至不敢这个样子去见夕景华,
如果他知道这双腿因为云清珏的两掌可能就此废掉,他会怎样?
一直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夕景华,却没想到频出状况的自己却成了夕景华最大的拖累。
不是他,也许夕景华还是那个逍遥世间,无yù无求的江湖人。不必经历那么多凶险,也不用为自己一再忧心伤身,
可是这么想着,又会有许多的不甘心。
“这腿,也不是不能医,只是……”
“说说他吧,其他的朕不想多听。”
凤玉吟厌倦地打断了修冷秋的话,他将面孔转向帘帐中睡得平静无声的凤玉锦,第一次有种累到想要逃离的感觉,
“宗主直到今日都未完全清醒过来,可是中途有一次他睁开眼,抓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不要让玉吟知道。我认识他有十年了,我熟悉他的一切甚至可以说远超过你,可是他的心我始终看不透。凤玉吟,你看得透么?”
他看得透么?
凤玉吟无意识地伸手按住手臂上那道十年前的疤痕。没有那么痛了,可是一直横在心里。也许心底最深的地方,始终无法完全摆脱那种愧疚吧。因而觉得夕景华的爱是自己承受不起的,可是又贪婪地不想放开,
他想补偿,想要比夕景华付出更多的感qíng来弥补这道旧伤。然而这些决心往往又是苍白无力的,事qíng演变到了最后,欠债累累的仍是他自己。
“多余的话我对你说来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只能跟你说,他病得很重,重到连我都无能为力。我日日为他施针吊命,但也只是延缓他的痛苦而已。有时候死是件很容易的事,对吧。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比活着要容易得多。”
一个死字,说得凤玉吟背上冷汗涔涔。
“他不会死的……他……”
“就是为了你这句话,他才拼命撑着最后一口气。你对他来说,是命里逃不开的劫。但是,也许反之亦然。凤玉吟,我有个方法能救他,可是,救完了他,你或许就再也不能见他了。”
始终注视着凤玉吟的修冷秋最后终于露出了一点痛苦之色,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胸中还是闷得难受。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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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凤玉吟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让他觉得悲哀的执着,
与夕景华太过相似的执着,飞蛾扑火的表qíng。
“宗主他奇经八脉皆已受损,血气gān涸,但如果用嫡亲之人的血,以血换血,兴许能救他一条命。可是这么做,换血之人难逃一死。”
修冷秋飞快地把话说完之后,得到的是凤玉吟一阵的沉默。
“事成之后,你会把他带去哪里?”
“离开大鹓,永不回来。”
“那他,可会忘了朕?”
“宗主如果知道是你拿命来救他,势必痛苦一生。等他醒来,我会帮他消去所有的记忆,关于你的,大鹓的,他都不会记得。”
冷漠的声音维持到了最后也慢慢开始颤抖,可是此时的凤玉吟却满意地笑了出来,
“好,朕信你。”
不能相见,不如相忘。只当这世上,从未有过凤玉吟……
北关城,地牢。
因为终年隔绝阳光而幽暗cháo湿的牢房里呛人的霉味四处弥漫。由于之前的叛乱,地牢里的犯人不是趁乱逃走就是被捉去充作兵丁,所以此时的地牢中除了不久前送来的二王爷凤岳弘之外再无其他人。
牢中因为湿气太重,所以连火照出的光都显得死气沉沉。端坐在牢房里闭目养神的凤岳弘在听到牢房外传来的开锁声时,不慌不忙地睁开眼睛。牢房外脚步声渐近,他从糙铺上站起身来,弹去衣上的灰尘,缓步踱向yīn森森的走廊,在木栏边停下脚步,
“微臣方才听闻二王爷在皇上面前做了场好戏啊,”
已经退去战甲的云日慕举着火把笑意满面地走到凤岳弘的面前。他一身素净简单的长袍,没有了战场上的戾气,笑起来还带着点少年轻狂的恣肆之态。但无论他的笑容看上去如何的不谙世事,凤岳弘也绝对不会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