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_作者:狐悦(47)

2017-02-19 狐悦

  莫非他还想救孙昊阳不成?

  一想到这里,凤玉吟不禁怒火中烧,他将风怀璧从地上拉起,愤愤道,“他负你至此,你还想留他一命?事到如今,朕也可以把实话告诉你,朕那日下令白风羽前去追捕时,说的是一旦遭到顽抗,那么就杀无赦。他若只是欺君,朕尚可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可惜他野心太大,朕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大鹓,绝不!”

  凤玉吟这儿,面上是在给风怀璧最后的通牒,但同时他也是在给自己暗下决心。夕景华这个问题上他犹豫了太久,这种犹豫不符合他一个政治家,一个帝王的身份。他怎能在一个敌人身上làng费这么多的感qíng?

  他话音刚落,风怀璧还yù再说什么却被他厉声打断,殿外候旨的侍卫鱼贯而入将风怀璧围在中间,凤玉吟面色冷然道,“你们送四王爷去偏殿休息,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闯入。”

  “你要软禁我?”

  风怀璧顿时明白过来,刚要去拔腰间的宝剑禁军的剑就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原本他们也敢对这威名在外的四王爷刀剑相向,但看到凤玉吟始终未曾动容也都壮起胆来,他们按住风怀璧的肩瞬时夺去他手中的宝剑,凤玉吟只是淡淡道,“皇叔太累了,先行休息去吧,”

  被禁军簇拥着向殿外走去的风怀璧怅然地望向负手而立的凤玉吟,他不同寻常的神色让凤玉吟隐约有些不安,他其实并不知道风怀璧看向他的那一刹心中想到的是什么,他更不知道不久前风怀璧与夕景华之间也有过一段近似的对话,

  风怀璧一边向着殿外走,一边想起了那一日夕景华凛然不肯屈服的眼神。

  是啊,他说对了,其实都是一样的,就像他放不开孙昊阳,就像凤玉锦放不开凤玉吟。所谓的同生共死的誓言,不过是皇权之下一个脆弱的谎言,经不得一点风chuī糙动。

  他赌错了孙昊阳,而且也许永远都无法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是否有过一点真qíng,

  这一错,就是生死之别。

  待风怀璧离开后,凤玉吟才从座上慢慢站起,殿后转出一人,他一身上下全被黑色包裹,唯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凤玉吟一见他便挥手将殿中余人屏退,那人轻步上前将一只细长的竹管呈上。凤玉吟熟练地把竹管打开,倒出里面的纸卷展开,他飞快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然后丢在香炉中尽数焚去,

  “云家的人果然是坐不住了么,”

  他自言自语地望着那缕散在半空中的轻烟,身侧的人声音沙哑地答道,“大军从边地赶回京城少则半月,现在陛下既已得知他们有不轨之心,只要稍作准备必能一举擒敌。况且大军长途跋涉,后方粮糙消耗殆尽,而京中以逸待劳,兵qiáng马壮,臣以为云家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

  凤玉吟闻言,笑而不答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那人却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凤玉吟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当年朕还是太子之时,率兵出征北夷就是你相伴左右,朕回京之后就一直未再见你,这么多年过去这心xing倒是丝毫未变,”

  那人听到这话,显然知道不是好话,当年他在军中就被冠以蛮勇之名,与善于谋略的凤玉吟一起倒也正好优劣相补,今日再听凤玉吟这话,他不禁有些面红,

  “臣愚钝,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爱卿在战场是一往无前的勇将,不过这朝廷上的事与杀伐征战的行兵布阵又有不同。云家兄弟皆非寻常之人,你能想到的,他们怎会想不到?况且云清潇乃是常胜将军,对兵法战略熟记于心,他若要反,岂能不做好万全准备?不过爱卿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京中的jīng锐之师与云家兄弟手中的流寇相比大有优势,但爱卿似乎没有把大鹓的旧敌西梁纳入考虑的范围啊,”

  这一语,犹如惊破梦中之人。那黑衣人忽地一暗,“云家胆敢勾结西梁人?”

  “云家不敢,可有人想帮着他去勾结。”

  凤玉吟的手掌慢慢摩挲着鎏金的龙椅,上面雕刻着的盘龙身上细致到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见,仿佛每一件与皇权有着关联的东西都必须带上这样繁琐奢华的装饰。未到高处之人,永远不会知道高处的寂寞。凤玉吟在这个位上一坐就是四年。四年中,往往是失去的多,得到的少。

  江上天下,握在手里的不过是无人可共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