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将军,此时还是不要进去打扰陛下的好,”一个平日里与云日慕关系甚近的宫人见他要闯进去,忙着拉住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云日慕心里清楚得很,笑而不语地拍开他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臣下参见陛下。”
一进书房就看到被凤玉吟打散了一地的书卷瓷器,凤玉吟面色发寒地站在书房中,见他闯进来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点头,示意他起来说话。
“臣下听闻昨夜宫里出了大事,心里惦念着陛下安危,所以一早就赶进宫来……”
“难得云爱卿如此有心,这件事却是让朕始料未及,”凤玉吟伸手要扶起云日慕,两人的目光俱是在那只受伤的手上停了一停,云日慕慌忙从怀里找出一块绢布来为凤玉吟包好,“陛下乃万金之躯,轻忽不得,臣下这就去叫太医进来。”
“无妨,小伤而已。”
凤玉吟面上的寒色渐退,对着云日慕,他面孔轮廓的线条似是柔和了一些,看着那人低头小心捧着自己的手,心里不由生出些感慨来,“小慕,朕有好久没有这样跟你独处过了。说来敢这么闯进朕书房的人,大鹓国之中也就只有你了。”
云日慕面上神色一动,一时间都不敢抬头去看凤玉吟,只是那人的声音缓慢而持重,听得人心里沉沉的,说不上的滋味。
“朕近来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睡不安稳。有时醒来就常想起从前你我在三青山狩猎一夜未归的那次。小慕,有些话朕不能也不愿对别人说,可是看着你,朕心里就觉得踏实。”凤玉吟极少在人前流露这样的神色,云日慕深知他的xingqíng,此刻不敢冒然应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道,“臣蒙陛下抬爱,有幸长伴左右,这些年陛下忧心国事臣都看在眼里,如今天下大定,陛下也该好好歇息才是。”
凤玉吟忽而苦笑一声,打断他,“天下大定?这不才有人闯进朕的书房想要朕的命么?朕留在身边的也不知是什么人,铁桶似的的大内书房居然让人如入无人之境,这事传出去我大鹓国颜面何在?”
他这话音刚落,门外忽而传来一声通报,是工部侍郎孙昊阳求见。
凤玉吟自昨夜里就没再合眼,到了此刻已是身心俱乏,云日慕见他面上带有倦色,便要去出去让孙侍郎候着,而凤玉吟则是摆摆手示意让他进来说话。
“这几日朕接连收到地方官员上报河道泛滥冲毁良田的折子,心里琢磨着要南下一趟,开渠引水一事迫在眉睫,想来听听孙侍郎的意见。”
“开渠引水?”云日慕之前未听到半点风声,不由一惊,两人正说着,这上任不久的工部侍郎就已经到了面前。云日慕常年领兵在外不知朝中何时来了这么一位年轻的侍郎,但此时他又不便详问,只好退到一边继续听凤玉吟道,“几日前朕令你尽快绘出开渠引水的糙图,你事qíng办得如何了?”
凤玉吟在人前果然是冷如寒冰,年轻的侍郎跪在他面前几乎是连头也不敢抬起。云日慕想到方才凤玉吟挽着自己的手似是动qíng地说着两人当年的事,更觉昨夜里夕景华提醒自己小心凤玉吟的话甚是有理。
自己伴在凤玉吟身边多时,眼见他对别人都是冷血无qíng,唯有对自己处处忍让。凤玉吟一直说是顾念儿时的jiāoqíng,可这jiāoqíng里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云日慕可说不清楚。况且现在云家在朝中势力日见做大,以凤玉吟的铁血手腕必定难于容忍。自己出生云家偏房,向来不受重视,那一年若不是皇帝将生xing骄纵的大鹓公主下嫁于云家,他那软弱可怜的母亲也不会不堪折磨红颜薄命。倘若他日凤玉吟真的狠下手来扳倒云家,那时怕是想借自己稳住朝政……
云日慕想到这里,心又渐渐冷下去,看着凤玉吟与那侍郎已将开渠的糙图展开,心道这事来得突然得尽快让夕景华知道才好。
“云将军也来一起看看罢,”凤玉吟虽说是在与侍郎说着开渠之事,但目光始终暗自落在云日慕的身上。这个武将出身的年轻人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可是那小楼上的人么……
“臣对这些懂得不多,怕是不能为陛下分忧了。”
云日慕不经意抬起头,正好看见凤玉吟定定地望着自己,心里陡然不安起来,像是被他识破一般地慌张。凤玉吟心里什么都清楚,但也不点破他,只是淡淡一笑,对孙昊阳道,“没想到你常年住在北方,对这开渠一事知道得倒是不少,像个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