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外的夕景华想起了什么,施施然地转过身,对着出神的楚归鸿淡淡一笑。
这样的威胁就如他当初让孙昊阳拿凤玉吟中毒的事去bī夕景华妥协一样。真是没有想到报应不慡,这么快就降临到他自己的头上……
全身如抽空力气一般的楚归鸿恍惚地跌坐在石凳上,夕景华的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已经找不到任何说辞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那种感觉像是紧紧地揪痛了他的心。他第一次这样qiáng烈地想要回到孙昊阳的身边去,甚至想到就算要死,也死在一起……
另一边石凳上的信在风中宛然落地,像几近垂老的一片叶,无力挣扎,只能等待不久之后的消亡。
从楚归鸿的府上出来之后的夕景华神色有些怅然,一直暗中跟随他的风月轩悄声走近,她想开口问些什么,因为看到夕景华这样的表qíng而没有出声,
夕景华让随从们先行回宫,自己则是牵着马徐步而行,风月轩不敢去打扰他,可是心里又担心,直到她与夕景华走出深巷,看得到大鹓皇宫的金瓦红墙时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风月轩恍然间明白了这声叹息的意思。她一步走过去抓住夕景华的手,紧紧地握住。她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着的担子太重了,
他说过要帮凤玉吟成为一代明君,可是明君背后的黑暗,要他来承担。
“景华,不如我们回去吧……”
她很久都没有这样称呼过夕景华了。那像是个遥远记忆里的名字,让她陌生得几乎忘却。但是喊在口中又那么难以抑制地会为他动qíng,会为他心疼,为他不值,
而他则是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安慰地搂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悠悠地牵过马,穿过人群,走进那堵高大得几乎无法逾越的宫墙,再也没有回头看她……
☆、病发
被夕景华点了xué道在chuáng上足足躺了半日的凤玉吟一觉醒来时,宫外已是夜尽天明。而他的书房里宫灯彻夜未熄,平日里他这个大鹓帝王翻阅奏折定夺天下大事时所坐的地方此时正有一人代他锁眉烦心,一夜未睡。
坐在书桌前的夕景华一听到内房里传来的脚步声就立刻站起身来迎上去。凤玉吟的脸色较前一日好上许多,但看见夕景华满面倦色,还是不由地沉下脸来,“朕今日才知道原来爱卿你比朕还要忧国忧民,看来将你召入大鹓实在是朕之大幸。”
夕景华闻言,不慌不忙地笑着揽住他,“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微臣一朝蒙受圣恩,心中无限惶恐,若再不做出些政绩来,只怕日后天天要受朝廷上那些老儒生酸学士的白眼。”他说完,又故意在凤玉吟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腰部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况且,微臣一时不查,令圣体受损,幸得陛下宽仁,不与微臣计较。微臣为大鹓略尽绵薄之力,怎敢居功?”
凤玉吟毫无防备地被他小小‘戏弄’了一下,腰间一软,险些脚步不稳地倒在夕景华身上。他一转眼就看到身旁的人一脸怪笑,不由怒道,“你真是天下间少见的无赖!”
“哪里,陛下谬赞了。”
夕景华太了解凤玉吟的脾气,所以他亦知道戏耍归戏耍,绝不能触到凤玉吟的底线。所以一看到他向书桌走去,夕景华也就不再有意捉弄他,而是即刻换上了另一副表qíng,
“今日送来的奏章里,大多是针对我以西梁降臣的身份入朝为官的事。说的也无非是些陈词滥调,毫无新意。我挑了几篇只觉得可笑之极,实在无趣。”
“哦?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好奇这些平日里曲高和寡的酸腐文人究竟写了什么,这么入不了你西梁才子的法眼。”
凤玉吟心知夕景华的才名冠绝天下,常言道自古文人多相轻,他这一张嘴果然说起别人来绝少好话。未免他太过得意,凤玉吟还是不动声色地暗讽了一下,“依朕看,便是换做你来写,也不过就是这些‘陈词滥调’。变得无非是说法,一个通透的道理让你们这些文人来说,便是洋洋洒洒千字言,绕得人不清不楚。”
说罢,凤玉吟提起朱笔便要落墨,而背向他站的夕景华却悠然道,“这话说得有理,不过为人臣子的,还是得学会察言观色,揣测圣意。这事若让我来,我必然不会上书进言。”
凤玉吟不由好奇道,“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