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关注于地图的凤玉吟过了许久才抬起身,悠然地踱步走到一边坐下,“云将军刚才有一个词用得很对,过了龙井峡往北是一马平川的塞外糙原,那么往南呢?”
云日慕一听这话,慌忙去看地图。端详了片刻才豁然开朗地大笑道,“陛下果然早已dòng悉先机。云清珏之所以能在几月之内横扫龙井峡以北的数十座城池,倚仗的就是他旗下的铁甲骑兵,可是一入龙井峡往南进入山地,淮南郡周围群山环绕,密林丛生,善于奔骑的铁骑陷在这山地之中等于是自取灭亡!”
“朕当初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云清珏的大军靠近龙井峡,他从千里之外的北境一路打来,大军早已疲累不堪,必然会在龙井峡外驻扎休养,因为他也知道一入龙井峡,他的军队很可能会陷入苦战。而这个时候朕的大军已经日夜兼程从沐阳城赶到了淮南郡,早在朕发兵之前就已经经由三青山进入大鹓境内的西梁援军如今已经抵达龙井峡西侧,只要云清珏再有异动,两军前后包抄,必将他困死在这山地之中!”
凤玉吟说到西梁援军的时候,云日慕起先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后来细细一想,恐怕是安国侯楚归鸿已经jiāo出了自己的军权。
没想到夕景华居然能bī他放弃经营多年的西梁国jīng兵……
他想起那一次与楚归鸿对坐一夜,那个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永远不要对夕景华动心,因为这个人除了自己在意的,什么都可以舍弃。所以不要试图拿真心去打动他,他的心里没有地方容纳第二个人。
那个占据了他整颗心的人,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云日慕小心看向凤玉吟,暗自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如果真的满心仇恨想要报复,杀了夕景华无疑是便宜了他。有些人,就是要活着折磨才最有意思。
那一日楚归鸿的话在云日慕的脑中盘旋了很久,直到那次听到夕景华在御书房外的那番话他才猛然明白过来,
死对夕景华这种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活着的人最怕的,就是与所爱之人相望不相亲,相思不相守,
原来楚归鸿当日告诉自己这些是在为他事后铺路。就算被夕景华夺取了一切严密监视起来,可是并不代表他输了。因为自己才是他埋在夕景华身边最后的杀招……
“云将军,云将军?”
凤玉吟唤了云日慕两声却见他一直没有应声,心中难免不悦。身边的淮南郡守见势赶忙推了云日慕一把,低声道,“云将军,你怎么了,陛下叫你呢,”
云日慕听到这话才猛然一惊,心虚地看向凤玉吟,“陛下请说,臣……”
“看样子云将军是连日奔波太累了才会频频对朕的话置若罔闻,也罢,今日天色已晚,众人散了各自休息去吧,”
在场的人谁都听得出凤玉吟话里带着怒气,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后目光全都落在今夜一直心不在焉的云日慕身上,谁料他当真在朝凤玉吟叩拜后便退至营房外,此时间营房外正是狂风大作,天昏地暗,映衬着此时屋内人的心qíng越发显得惨淡,
见到如此无礼的云日慕,凤玉吟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这次的出征虽然是云日慕请旨上阵,但是凤玉吟很清楚他这么选择实在是走投无路。在云家叛乱这件事上,如果他不明确自己的立场,那么日后没有云家的庞大是势力作为后盾,朝廷上又有夕景华时时提防,这种日子对云日慕来说必定是难熬之极。可是领兵上阵与自己兄弟厮杀这种损己利人的事,谁又会心甘qíng愿去做?
自己当初假意劝他退避也是得了夕景华的授意,试探他的态度。果然,云日慕这种从战场上走来的年轻将军对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名自然是爱惜的,所以在战局未明之前,他绝不会跟随自己的兄长反叛朝廷。更何况云家的荣耀鲜少荫蔽到这个出生寒微的庶子身上,他又何必牺牲自己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这里,凤玉吟不禁有些感慨,风过尚且留痕,可是旧时的那些qíng意,终究是在朝廷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湮灭。他当初曾无不怀念地对云日慕说起少年时纵马山间彻夜不归的快意,那些真心话想必他也从来不曾放在心上吧,
“今夜的风真大,这不是才入秋么,怎会有如此秋风萧瑟之感?”
他缓步走到窗边,天色渐暗的窗外,遍地的残叶随风而起。天地间徒留一片昏huáng,纵使没有多少寒意,却让人有种凉入心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