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天起,厨神从那些义愤填膺年轻人的口中无数次听到一个名字。
“无耻楚贼,欺上媚下,公然私吞赈灾银两,中饱私囊!趁火打劫,大肆抬高粮价,禽shòu不如!”
“身为官者,竟暗中cha手商市、与民争利,当真是贪得无厌!”
罗笙知道,他们口诛笔伐的楚贼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宰相楚元仲。
传闻他出身市井,本是个混混,却天资过人,身世成谜。十六岁高中状元,声动京城;十八岁献奇策,疏水治洪灾力挽狂澜,名扬天下;二十岁着手续修《神州录》;二十五岁拜相平宫变斩阉党。本应是肱股之臣,前途无量。
然而拜这位楚相所赐,当今圣上已经一年零三个月没有上过朝了。而楚元仲三个字,也基本上成为了‘jian佞’、‘小人’、‘恶棍’等等的代名词。
圣上迷信,他便利用这一点。煞费苦心从四海搜集各种能够叫人长生不老的丹方,叫皇帝每天清晨喝什么童子尿,拿宫女的经血炼丹。还找来了一群号称得道仙人的牛鼻子老道弄进宫。又靠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旁门左道折腾出一堆所谓‘异象’,让皇帝对此深信不疑。每日不是听仙人讲道就是对着香炉炼丹,政务也渐渐荒废。
在楚元仲的蛊惑下,如今圣上已经彻底疯魔,身心皆沉迷于修习长生之术中。不理朝事,不进后宫,一门心思地呆在自己修建的行宫里闭关修行。大权旁落于楚元仲和其党羽手中,也便造就了这朝中楚相一手遮天的局面。
在那帮文人口中,基本上这个人当权就没gān过一件好事,成天到晚脑子里净琢磨着怎么害人怎么敛财。
“打个比方说吧,就是把他的良心挖出来给狗尝一口,估计狗能恶心的把胆汁吐出来……”
“哈哈哈哈……”
这笑声还未散尽,一队差役涌上前来。
“放肆!竟敢公然诋毁朝廷命官?速速带走——”
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看清了那赫然出现在厅中最醒目位置的男子,顿时面如土色。
此人名叫李斯,正是楚元仲手下最忠心的一条恶犬。名门贵族出身,虽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几年前入仕,他行事狠绝不留后路,又十分崇拜拥戴楚元仲。遇事不分是非黑白,以‘只要是元仲说的话,就都是对的’为人生信条;别人牵头鹿过来,楚元仲说它是马,他便能二话不说将那说鹿的人统统抓去剜目割舌!
“吵吵闹闹的,真没意思。”李斯身后的那被人唾弃了半天的正主儿,坐在yīn影里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楚某只是来找个人罢了,打扰到诸位闲聊的雅兴,为此表示十分抱歉。”
没有人敢往哪个方向看,更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表qíng。
那人开口说起话来字正腔圆语调和缓,听起来像是个谦和的有礼,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最后,恳请诸位携亲友务必于缉事厂大牢一聚,楚某定然感激不尽。”
一字一句,无不yīn森森的透着凛冽的寒意。
贰
楚元仲的的外表是个薄qíng寡义的小白脸模样,神色中天生带着股yīn郁劲儿,使他看起来就不太像个好人。
那双丹凤眼没有正眼瞅人的习惯,垂下眼帘之前斜着眼睛远远地用余光扫上你一眼,让人周身便感觉凉飕飕的像是被头凶shòu盯上了似的,别提多不自在了。待他收回目光将手缩进袖中,低着头若有所思,不知在盘算什么的时候,便被人笃定地贴上了一个‘心术不正’的标签。
其实吧,他八成是在绞尽脑汁地琢磨,这个人姓啥来着……
没错,楚相大人是个脸盲。熟悉他的人都曾亲眼目睹过他各种傻傻分不清楚,然后张冠李戴的笑话。
不拿正眼看人是因为他眼神不好使,看近处的东西总是模糊。再加上认脸困难这一不利因素,他几乎就是半个睁眼瞎子。却偏生不愿叫人知道,只好漫不经心地装作一副另有打算的样子,好掩盖住自己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的真相。
待李斯带着官差清了场,将那帮人抓去大牢收监之后,这才坐下来好好地喝了杯茶。
真是的,如果不是为了找那个人,他才懒得来这破地方听人在背后如何骂自己。
他面无表qíng地想。
其实被人怎样骂都无所谓,他本就是没有心的,活到今天更是不知脸皮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