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震惊道,“就算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害人。”
“可你为何在众目睽睽下承认自己的罪行?”顾晟将军皱起了眉头,“若你什么都不说,待到了牢里我再细细问讯,你也可免受这皮ròu之苦。”
“我,我和他们,起了争执,我踢了其中一人一脚,拿走了他们的衣物,我以为……我……”我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也不能怪顾晟将军,只能怪我自己愚蠢无知,在那么多士兵面前承认罪行,就算顾将军想要放我一马,也要落个治军不严,徇私枉法的妄名。
“到现在,只凭你的片面之词,怕是难以服众。”
我苦笑道:“如此,将军还是捉拿下我,以免扰乱军心。”
顾晟将军看上软榻上事不关己的羲和。
羲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不知若我做这个证词,顾家军愿不愿放过这个小仆。”
“若是都统大人出面担保,那自然……”他忽地反应过来,跪到地上,“南军十万,若军随主姓,南军也是楚家之军,对朝廷忠心耿耿,誓死追随陛下。顾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万万不敢认这谋逆的称谓。”
羲和在软榻上笑了出来:“将军言重了。”却未让顾晟将军起来,站在旁边的我只见他身上全是冷汗,染得盔甲里的红色内里深红一片。
他变得可怕。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京都风流多qíng的公子,江湖里武功高qiáng的少侠,旬阳茶铺憨厚的傻子,都不是他。
而这个,挂着如沐chūn风的笑容,眸子里却毫无温度的大人,浑身高高在上的的气势,可怕,危险,冷漠残酷。
我想起梦里羲和和我告别。
想来,那个属于我的,旬阳的二傻子,是真的再也不能见。
☆、第 33 章
南郡以南没有冬天,蔚蓝的天空下满眼都是绿色,仿佛夏日永远都不会过去,让人生出时光在这里被冻结的错觉。
在燥热中醒来,汗流浃背,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只好去打了一盆凉水擦擦身上的汗水。磊风大哥今日值晚班的岗,打水时倒是遇见了他。
他在巡逻的列队里,微不可见地朝我眨了眨眼。
自从我在杀人现场被发现,被将军赏了一剑却又被奇迹地活了下来,还被派到都统帐中,流言蜚语就没有停止过,我便让磊风在有人的qíng况下别和我说话。
“毕竟你和他们是要一起上阵杀敌的人,最好是不要生出间隙的。”我回帐篷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就让磊风少言,别透露我和他的关系。
他是江湖中人,义字当头,这种类似背叛朋友的行为他本是不认同的,我劝道这里是军营,形势所bī,才答应下来。
我用凉水一擦,倒是凉快了许多。
四周的虫鸣声让我的心静了下来,这几日我努力维持着平静从容的表qíng,四下无人时终于还是听到心口疼痛时自己的微弱的□□声。
可即便在这样的酸痛中,我依旧固执地开始回忆,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中纷至沓来,清晰得好似昨日才发生过。
旬阳院落里,素白月光下,榕树谢影横枝,水井里凉着翠绿的李子,羲和被蚊子咬了,委屈朝我撒娇……
我忽地反应过来。
我本就睡在羲和帐篷旁边的一个小帐里,站岗的士兵许是得了吩咐,并非阻拦我,我静静走到羲和chuáng边。
他睡得正沉,许是热了,薄被被踢到一旁,中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许是蚊子也怜惜这张脸,没朝脸上下口,只在锁骨下有个小红包,他眉头微皱,带了点委屈。
我从怀里掏出清凉的药来,轻轻给他擦上,给他肚子搭上被子,在透风的口里重新燃好了除蚊的药糙,想了想,心里终究有点舍不得,又慢吞吞地踱回chuáng边,他枕边有一把折扇,我拿了起来为他轻扇。
他眉头舒展,好似舒服了些。
我之前听徐青霜说过,他习的武功偏阳,很是怕热,每每觉得热了便睡不舒慡。在旬阳的时候,我倒是常这样给他摇扇。
习武之人,天xing警觉,偏偏我到了身旁他依旧是无所察觉。
我没出息地欣喜于这一点特殊,我脸上一定是带着满足的微笑的。看到了,白日里盛气凌人的都统大人,夜里还是这个怕热会被蚊子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