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去接他?”柳龙骧神色平淡,“郁大人是国之栋梁朝廷重臣,做事自然是有分寸有把握的,何须你我替他忧心,况且他赶着回皇城巴巴要见的也是他那位主子,我们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叶悔之被柳龙骧说的哑口无言,他本以为柳龙骧若知道郁弘重伤必然要忧心忡忡乱了阵脚,可眼下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柳龙骧这表现也忒冷漠忒淡定了,怎么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闹个别扭么,而且面前这个可是龙章凤姿文采斐然的柳龙骧柳状元啊,居然连屁股都说出口了,读书人的矜贵呢,读书人的高洁呢,这到底是个什么qíng况。
柳龙骧瞧着叶悔之满脸的困惑也不多说,自顾自的喝酒,小柳状元喝多了什么德行叶悔之是听郁弘描述过的,不想也被小柳状元扒光了搂着哭的叶悔之不敢让柳龙骧喝太多,抬手将酒坛拿到了自己这边,“大白天还是少喝些,被御史参一本也不值当。”
“心里闷得慌,”柳龙骧拿回酒坛替叶悔之也将杯子倒满了,“这桩桩件件的事,没有一件不压得人憋屈,如果御史参一本能换一日大醉好眠,倒也值了。”
少年老成国之栋梁的小柳状元都有这么出格的时候,叶悔之握着酒杯自嘲一笑,“从前有一阵子,我日日在花楼画舫喝的酩酊大醉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担忧的,可如今我却是一刻也不敢不清醒。”
柳龙骧已现醉态,用软绵绵的力道拍了拍桌子,“你同我讲实话,你可曾不甘、可曾怨愤、可曾恨意滔天又无可奈何,”柳龙骧低笑,“清醒能怎样,你能怎样,我又能怎样。”
明知道柳龙骧醉了,叶悔之还是低声答话,“不能怎样。”
桌上的酒坛落在了叶悔之手中,叶悔之也不再用杯子细品,上好的竹叶青便如当初他同季沧海在酒窖里偷喝烧刀子一般,坛口对准嘴巴便大口大口的喝下去,竹叶青不如烧刀子xing烈,却依然烧红了叶悔之的胸口,柳龙骧问的句句都对,他不甘、他怨愤、他恨意滔天、他也无可奈何,晴天霹雳一般没了大哥,莫名其妙被推上朝堂,忍气吞声被圈做人质,叶家盛衰荣rǔ突然落在他肩上,一家老小xing命也落在他肩上,明明是恣意的xing子却不得不敛去所有锐气,明明是最随xing的人却说一句动一下都要想了又想百般思量,叶家从未做错什么,他也从未做错什么,凭什么却是叶家和他落到这步境地。
柳龙骧同叶悔之喝了个尽兴,最后还是柳家派人寻过来,捎带着将叶悔之送回了暂住的端王府,温珏派去伺候叶悔之的都是伶俐人,见他喝多了立即去小厨房煮醒酒汤,又马上去告知主子叶悔之已经回来了。
温珏自从下了早朝便在等叶悔之回来,叶悔之想同他打探为何太子突然派了甄福全作监军去季沧海那里,温珏抱着的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叶家在军中消息更灵便,也许叶悔之会知道太子的意图也不一定。温珏来到叶悔之的住处,正赶上叶悔之靠在椅子里被伺候着喝了碗醒酒汤,此时叶悔之脑子还不甚灵光,见了温珏也未站起来行礼问安,只是皱着眉招呼了句,“你来了。”
温珏嗯了一声,示意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去,下人们知道主子要和客人商谈正事,利落的行了礼毫不拖沓的走人,温珏行到叶悔之身前,微微弯腰将脸靠近叶悔之脸侧轻轻嗅了嗅,又侧过头目露笑意的温声发问,“喝酒了?”
温珏的气息扑打在叶悔之的耳侧脖颈,他有些不舒坦的将人推远了些,蹙着眉头揉了揉太阳xué,用所剩不多的神志发问,“你找我有事?”
温珏直起身子,抬手温柔的替叶悔之按揉头部缓解醉酒的难受,“什么事也待你酒醒了再说。”
叶悔之似是舒服,嗯了一声不再多言,没一会儿便靠着椅背睡了过去,温珏抬手理了理叶悔之散乱的额发,又qíng不自禁的轻抚叶悔之的脸颊,他第一次见叶悔之的时候叶悔之比现在要青涩许多,满眼都是傲慢不耐,如今越发的明如□□,却也没了曾经那份狂妄恣意,温珏不舍的收了手,轻声询问,“为何喝的这般醉,可是心里觉得委屈?”
睡熟了的叶悔之自然不会理会温珏,温珏仍认真许诺,“待我坐拥天下,定会全心待你,到那时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