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顾夕歌之qíng思清且浅,宛如雾散峰下一条短促溪流,只一步就能跨过去,并不留恋半分。然而她对那修士的qíng思却如火焰般骤然而起,刹那间就惹得她心跳不止面颊绯红,脑子里混混沌沌只有那人的身影,其他人再难入她眸中片刻。
白青缨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出身他的来历,但她却已将那人的模样深深记在心中。一笔一笔勾勒清楚,浓墨重彩鲜活跃动,由此她的心再难平息片刻。
那人是电光是灼火是惊雷,骤然劈开她蒙昧未经世事的内心,让她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是欢喜与惆怅。
他可真俊美啊,英挺眉目无一处不完美,就连顾夕歌同他一比,眉眼都稍嫌yīn柔。天然而然的气度加诸其身,光芒万丈让人不敢直视。他不用开口,就能搅得风云变幻cháo涨cháo落。
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这般英俊沉稳的修士,又是金丹五层修为,全天下都难找出几个,又如何不让白青缨心悦诚服一颗芳心系于其上?
白青缨目光如丝,每一束每一寸都直直绕在那修士身上,柔软又坚韧。
这就是她认定的良人,亦是整个九峦界的天命之子。有朝一日,他定会手握天下权柄执掌万物生死,天下都拜服于他脚下,顺从而静默。
只有以此qíng入道,勘破之时白青缨才会道心圆满全无缺憾。
白青缨轻轻开口道:“敢问,郎君姓甚名谁?”
她此时美极了,犹如星辰璀璨火光灼天,让人不敢直视。
羡慕嫉恨的眼神如刃,一柄柄刺向那蓝衣修士。倒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好运,还未开口就引得佳人芳心大乱,真叫人看不过去。
在此等倾城丽色面前,所有敬畏与谨慎全都消失殆尽,只余男人最原始的嫉妒与羡慕兴风作làng。此乃人之本xing,背弃不能亦舍弃不得。
那蓝衣修士只扬了扬眉,上上下下将白青缨看了个通透利落,只淡淡扔出三个字:“陆重光”。
陆重光,这就是他的名字么?真好啊。
白青缨长睫轻颤。她刚想答话,就见陆重光向前一步直视魏羽道:“敢问魏真君,顾道友可曾来了?”
顾道友,一听这三个字,白青缨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她这才知道,此陆重光正是彼陆重光。
谁都知道百余年前九峰论道上闹出的那桩热闹,混元派的陆重光竟不管不顾地向同为男子的顾师兄表白心迹,还当场被拒十分难堪。
此等天大的热闹,百余年过去了依旧在九峦界中流传不息,时不时便有人提起会心一笑。
白青缨多年来刻意回避顾夕歌与他的各种消息,即便听得此种荒唐事亦只如清风过耳毫不放在心上。
谁知有朝一日,她竟要同自己的师兄抢男人,真是难堪至极。这又何止难堪,简直是耻rǔ!
白青缨瓷白面颊涌起一抹红晕,她咬着唇瞥向陆重光,想要掐灭那缕不该升起的qíng思。但她一触到那双火般灼热的眼睛,所有恼怒立时烟消云散。
qíng劫一起,便不是她能控制的。她终于明白,为何白家如此多的人会为了一桩并不般配的姻缘黯然神伤。
这世上,她第一次有了渴慕而无法得到的东西。白青缨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悲哀又脆弱。
然而她一心一意急切注视的那个男子,却目光锐利地逐一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直到他瞧见不远处的一个人,才微微一顿。
魏羽眼见这混元派的小辈看透了场中qíng形,却笑着开口道:“顾师侄,你也该说句话,总看热闹不大好。”
百余人的目光,随着陆重光齐齐汇集在那修长人影身上。那人浑身上下都裹在一件黑狐裘中,宽大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下巴来。
那截下巴线条优美莹白如玉并无半处瑕疵,绯红唇色犹如chūn晓之花,看得人心头一dàng。其余人越发好奇起这人究竟何等模样,值得陆重光此等人物视白青缨于无物,满心满眼全是顾夕歌三字。
“本就与我无关,我没什么说的。”那身形修长的青年剑修漠然开口了,声线泠然如泉极为动听。
未经提醒之前,在场诸人都下意识忽略了这不大起眼的青年。可当所有目光都汇聚在其身上之时,其周身盈盈光彩却犹如珍珠美玉,日光一照便熠熠生辉半分遮掩不住。
然而那青年却极为矜持,甚至连脸都不想露出来。他顶着所有人目光注视,依旧淡然而然并无半分慌乱,那种冷淡而高贵的气派仿佛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