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嘴唇微微斜了斜,带着一抹淡笑,瞇眼说道:「读书人说话拐弯抹角,酸气冲天啊?你们认为有恩,可我不觉得有什么恩可让你们报。忘恩负义、受人耻笑那是你们的事、是旁人议论的事,跟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秀才没想到小三会这般回答。其实他心里仍以自己把原本巷弄内的小面店扩展成莫城里最大食肆为傲,而读书人的自尊让他管着所有人只拿自己该拿的薪饷,其余一丝不贪全为眼前这个老板留着,更觉得将来必定传为佳话。
可如今人家说根本不在意这些,一切活像是自己在讨恩qíng,秀才的脸色当下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地,被噎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小三「呿」了一声,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然当他正要离开账房,没想到此时外头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人。
那人三十来岁,生得挺高,晒得黝黑,虽然肚子肥上那么一圈,下巴也有个两层,但还是看得出和瘦矮的面老头有几分相像。
那人身上带着酒臭味,一进来见着面老头眼睛亮了一下,开口就喊:「老头,你在刚好!快,跟账房支些银子给我,我正赌到兴头上,但是居然最后一把全输光了!」他啐了一声立刻又说:「拿十两银子来,老子要去翻本!刚才肯定是碰到脏东西才会全输了,再给我十两,我肯定能把这个月输掉的银子都赢回来!」
账房先生和秀才二人同时皱起眉头。
面老头立刻走过去低声在他儿子面前道:「阿勤,今天老板回来了,你先出去,慢点再来!」
那个名叫阿勤的汉子一听,立刻察觉账房里果真有个生面孔。他看着小三,心里一惊,暗道怎么那个不只被提起一次的「老板」竟然还真的出现了。
其实打从他爹把村里一些人带到莫城以后,他听回来的人说城里有多繁华,他爹的那间面店每日赚的银子跟流水瀑布一样多,他就带着老婆直奔莫城找他老爹了。
阿勤认为无名肆是他老爹的馆子,只是怕自己花光他的老本,才谎称有个真正的老板在。
反正等他爹死后,铺子终究得落到他手里,阿勤也就把这面店当成了自己的,赌钱花钱全到这儿支,却不知花的都是他爹每个月的分红与薪饷,还以为那都是自家的钱。
可如今居然有个正主儿跑到了面前,阿勤第一眼是有些吃惊,难道他家老头说的还是真的?可第二眼见小三比他更瘦更小,还一脸没啥血色风chuī就倒的孱弱模样,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阿勤把面老头推开,走到小三面前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扫了一遍,连声哼哼,看不起人地说道:「哪来的野小子!什么老板?我告诉你,这家店的来历我比谁都清楚,面店明明就是我家老头的,我家老头才是这里的老板。
你什么东西,竟敢在大爷我面前招摇撞骗,是他们才会被你骗倒,但你是骗不了我的!
老子警告你,快给老子滚离这间店!这无名肆无论眼下还是将来,都只会是老子的,谁都别想碰老子的店,否则老子绝对把他揍得稀巴烂!」
小三嘴角一斜,唇边勾起一抹笑。
阿勤一脸凶狠还想开口,哪知下一刻,耳边传来巨大声响,侧脸感觉到qiáng烈疼痛的同时,只闻「啪」地一声,他就被搧倒在地。
阿勤痛得惨叫一声,而随着张开的嘴,满口的鲜血流了出来,还有几颗牙掉到地上。
「你!你你你……你!」阿勤一手捂着左边肿起的脸颊,歪倒在地上瞪大眼指着出手打人的小三愤怒地说不出话来。
小三慢慢把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甩了甩,负手而立,由上而下睨视着面老头的儿子,语气淡得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轻飘飘地说:「老子不是东西。」
说完这一句,他举起脚来,重重地再往那不知死活的家伙身上踹。
踹第一脚,他说:
「老子是你爷爷!」
阿勤杀猪似的痛嚎声响起。
没听见回答,小三再踹。
「记住了没?」
阿勤边滚边嚎,依旧回答,于是小三继续踹。
「没记住老子就把你踩到稀巴烂!无法无天,老子的脸也是你能用手指指的吗!」
小三每踹一脚,就是「碰」的一大响,伴随阿勤的哀嚎。
账房里其它三人都傻了眼,尤其面老头。看着自己身qiáng体健、这几年因为食肆赚钱还吃得肥了好几圈的儿子被踹得根本无法还手,他一老人家整个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