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_作者:绪慈(28)

2017-02-14 绪慈

  楚家声望正值如日中天之际,朋党之争后又要是另一番辉煌功业开展,楚扬居于扬州时空有一身抱负无处舒展,如今楚家人好不容易接纳楚扬,楚扬日后定能大展抱负在官场崭露头角。 

  然而该为将来拼命往上的楚扬,现下一双眼瞳却只是痴然望他。楚扬全身陷下了,没有起身的打算。 

  慕平明白,自己的存在只会碍著楚扬。他是个泥窟,在他身旁的人,见不著清明一日,绣娘已是如此,他不愿楚扬如是。 

  楚扬若留在他身旁,这生便将与他一般扰攘平庸地过。他的泪无声无息之际又再落下,他不想害惨楚扬。 

  「我……买了些清粥来……正热著……」楚扬站在慕平身前,他不能靠慕平太近,他怕靠得太近,慕平又会转身自他身旁远离。 

  「楚大哥,你还弹琴么?」慕平昂首仰望楚扬。 

  「……许久未弹了。」楚扬回答。 

  「我想听你弹琴。」慕平说著。 

  那夜为了慕平一句话,楚扬返回家中携了不知是谁的琴,往回好些时辰路程,仓促地回到慕平身边。只要是慕平所希望,他皆想为他完成。 

  厢房内,窗敞著,风有些冷。 

  一张音色陌生的琴,一壶温热的酒、一对色泽温润的青瓷杯,一对异地相逢的老友。 

  慕平坐于窗台之上,饮落陈年花酿,听著慕平十指下轻柔声调。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扬州城,那道墙下,那个小亭内,偶尔掺杂著福伯前来探视却止于远处的细碎脚步声。 

  那年的无忧无虑,令人心安平静。 

  楚扬沉稳的笑颜缓缓展露,楚家的宅第内,是慕平唯一能放心停歇之所。 

  而后当夜深他睡了去,楚扬每隔一阵便会摇醒他提醒著时刻不早,该是回自个儿房里歇息的时候。每当他在众人沉睡时分安然回到幕府内没被发觉,他与楚扬无人阻碍的jiāoqíng便愈益浓厚。 

  多少年qíng谊滋长,楚扬的琴声变了,那一曲一调中开始有著惆怅,有著他所无法理解的qíng愁。 

  「曲子……叫什么名字呢?」多年前慕平曾问过,但楚扬不答。 

  正抚著琴的楚扬停了下琴音,时至今日,那曲的名他仍是无法开口。自在京城遇见了慕平之后,楚扬虽得以留在慕平身旁,然而慕平的闪躲再再说著他仍记得新婚那夜他对他所作的错事。 

  曲的名,他真是开不了口。 

  那代表太大的奢望,一个无法成真的妄想。 

  「楚大哥的琴艺,这些年怎么竟有些退了。」慕平亦停下手中酒杯。 

  「不弹了。」楚扬淡淡回答。 

  「为何不弹?」 

  「我这曲,只弹予你听。离了扬州,没了琴,便再无心了。」 

  我这曲,只弹予你听。 

  楚扬说出的一字一句,在慕平胸口来回碰撞,令慕平疼著。 

  「你的酒量这些年间倒是好了。」楚扬说著。 

  「是啊,好许多了。」慕平执起钟爱的青瓷杯,浅酌花酿。 

  桂花的香在厢房里飘著,浓郁深沉甘甜润滑的酒液,清而不浊犹若白水,然而一旦入喉,却化得凶猛,如同蜂针刺入以疼,如同烈火烧尽肺腑。一口一口,纵叫人痛不yù生,却也甘愿。 

  qíng爱的浓,就如此酒。伤过了,痛过了,除了那些余韵,就再无其他。 

  只是明知伤身无益,为何还有人要往火里跳,尽管飞蛾扑火焚烧殆尽,却也执著,从不肯放手。 

  累了,慕平卧回chuáng榻之上,昏昏沉沉地阖上眼睡去。 

  楚扬再度扬起琴声,细细绵绵,皆是温柔声调。 

  慕平听在耳里,叹息在心底。 

  是夜深沉寂浓时,琴音静止了。楚扬停下因久未弄弦而被琴弦所伤的十指,坐于慕平曾坐上的那处窗台,喝著慕平方前饮下的花酿,让落喉的猛烈炽焰焚烧他五脏六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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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独酌,楚扬抬首望著天上朦胧的月,忽而油灯燃尽,心蕊灭了,窗外薄薄的雪片飘来,徒留满地苍凉。 

  纵始慕平不肯接受他,然而这么却也够了。他从来就无意将慕平据为己有囚禁身旁不放,要慕平完完全全属于他心里不再牵挂任何人。他只要能够守在慕平身旁,知道他安好知道他顺遂,他便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