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珰_作者:童子(80)

2017-02-08 童子

  “怎么回事?”金棠驻马,手下人立刻策马过去,看清了折回来,“是老徐府,空了好些年,现在是龚辇住着。”

  “龚辇?”甘肃的老相识,金棠惊讶,“依他的xing子,早出来拿人了。”

  “听说是外出公gān,没在家。”

  金棠该催马走的,但和龚辇是一起杀过鞑子吃过雪的关系,他咽不下这口气:“龚辇在甘肃、在浙江,都是有功的,什么人敢砸他的门?”

  底下人闻言又去探,其实不用探,从那些招摇的叫骂声里,金棠已经听出来了,是咏社:“龚辇小儿,勾结大太监郑铣,其心可诛!”

  龚辇明明和廖吉祥好得穿一条裤子,怎么成了郑铣的人!金棠恼怒,这时底下人回报:“爷爷,背后领头的是咏社近来炙手可热的盟主。”

  没说名字,但金棠知道是屈凤,心里疼了一下,他脸上并不表露:“龚辇和郑铣,你们听说了么,消息哪儿来的?”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金棠稍一思忖,打马直奔两条街外的屈尚书府,敲的后门,名刺递进去,不出所料,屈凤不见。金棠翻身下马,给门房扔下话:“告诉屈思慕,不见,我就不走,看是他难堪,还是我难堪!”

  门房转头回来,金棠就被请进去了,带到僻静处,一间寒酸的下屋,屈凤穿着便装,见他头一句就是:“你这么大摇大摆地来,不是害我么!”

  金棠呆呆看着他,一时没有话。

  屈凤还是那个样子,洒脱俊朗,身上是浓郁的安息香,腰间挂金牌,佩三彩绦环,桌边放着拐,兴许是脚还没好。

  屈凤见他不答话,叹了口气:“你我如今这种形势,还有什么话好说。”

  是没什么话说了,自打从西衙门出来,屈凤就没露过面,甚至没有一个“谢”字,金棠qiáng压着心头那种莫名的惆怅:“龚辇的门,是你让人去砸的?”

  屈凤面前有一碟山核桃,他闲闲地掰:“眼下的咏社,我不让动,他们也不敢。”

  “城里那些事你不知道?”金棠不敢置信地走过去,按住他掰核桃的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搞党争这一套!”

  “呵!”屈凤笑了,“说得好像你们临危济困了一样,”他扔下核桃,搓了搓手,“不也是成群结队地纵马风流么!”

  金棠握他的手汗湿了,但捏得更紧:“郑铣不管,你们也不管,南京要乱的!”

  屈凤拍桌子了:“还不是廖吉祥砍矮梨树造的孽!”

  “你明知道,”金棠贴住他,真切地说,“是你们qiáng迫老百姓修堤,才把他们bī反了,”他缓下语气,有些哀求的味道,“你有声望,只要你说句话……”

  他一软,屈凤便惭愧了,垂下头:“我算什么,不过是一面招展的旗,没有‘反阉’这阵风,我什么都不是。”

  离得太近,他那股安息香撩拨得金棠头昏脑胀:“看在我们的qíng分上,”他又贴近了他一点,“假如我们还有qíng分……”

  屈凤毫不犹豫:“怎么能没qíng分,”他极近地回看着金棠,“你,chūn锄,这辈子都在我心上。”

  谢一鹭,廖吉祥的谢一鹭,金棠有一瞬恍惚,他事事向督公学,活得像是督公的影子,督公有谢一鹭,他就不配有一个屈凤么?

  一定是走火入魔了,他忘了君子不妄动,忘了自己的宦官身份,居然抖着唇,在屈凤的侧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只是一下,他们就回不去了。

  屈凤退后一步,先是怔忡,而后抢一步上来,照着金棠的左脸就是一把掌,金棠打了个颤捂住脸,听屈凤狠狠甩下袖子,摔门而去。

  门外,他愤然骂了一句:“下作!”

  第34章

  入夜,谢一鹭已经上chuáng了,外头有人拍门,他翻了个身,听大天趿拉着鞋去开,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朝这边来:“大人,”是大天叫,“有个叫养chūn的找你去,你认得吗?”

  谢一鹭愣了一下,赶忙从chuáng上爬起来,拽过衣服,边伸袖子边说:“认得认得,你让他等等!”

  廖吉祥派人来找,这是谢一鹭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穿好衣服,他急急推门出去,院子里等着的是个老人,塌着背,眼神也不大好的样子,眯起眼睛把他看看,粗鲁地点个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