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ù扬须得先抑。”
“安广厦重获自由之后直奔海外,也是你的挑唆?”
“毕竟是二十余年的夫妻,他想要什么,我最清楚。”
“然后你将他的行踪传递给了不醉酒坊的探子。”
“什么?”金缕雪吃了一惊,皱眉道,“我探查到的消息竟然是你故意放出的?”
常相忆轻轻瞥她一眼:“谁叫你的人太笨呢,小酒鬼?”
金缕雪bào怒,刚要发作,常相忆忽而又浮起笑容:“我快马加鞭,只花七日便从洛阳赶到金陵,却被拒之门外,不醉酒坊这样的待客之道未免略显小气,别忘了,我的孩儿如今可是盟主。”
“哈哈哈,”乐其姝大笑,转身让出道路,伸手,“请。”
常相忆抖开披风,墨蓝色羽纱上织了金线,阳光下彩光绚烂,她与乐其姝相视一笑,颔首,相携着走入门中。
金缕雪在背后呲了呲牙,小声嘀咕:“有孩儿了不起啊!”
进入室内,常相忆解下披风,从婢女手中接过扇子摇着,抱怨道:“如今不过四月,金陵竟这般热了。”
“嫌热你就待在洛阳,何苦跑金陵来挨热?”金缕雪呛道。
“你道是我想来?”常相忆笑盈盈地横她一眼,凉凉道,“这种天儿在洛阳不冷不热的,岂不更自在,更何况,近来邙山脚下白司马坡的金星雪làng开了,我约了花圃主人四月初八去赏花,如今也去不成了。”
金缕雪挖了挖耳朵:“这是哪家的婆娘,怎恁多话?”
“没有金星雪làng,有个金缕雪娘看也不错。”乐其姝笑着说,从门外牵着一个行动木讷的青年进来。
正是鬼枭,换去那身灰布寿衣,看上去仿佛jīng神了些,眉眼却依旧死气沉沉,好似从坟墓中爬出来的鬼魅一般。
“这便是柴开阳?”常相忆脸上的笑容消失,拧眉看了看他,伸手去翻他的眼皮。
鬼枭忽地抬手,五指如爪,狠戾地抓向常相忆咽喉。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金缕雪臂上长鞭骤然飞出,缠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扯,枯柴一般的手指便再也动弹不得。
“金掌柜手下留qíng!”一个清越如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常相忆抬眼,看到一抹道袍长身玉立在门外,白发银冠,眉心一粒红痣,微微惊讶:“谢道长?”
“贫道见过常夫人。”谢清微清冷地微微颔首,立在门外,却并未进门。
常相忆皱了皱眉,却并未将疑问宣之于口,而是淡淡道:“济儿曾道,此番出海,多亏谢道长鼎力相助,本以为码头一别,道长会如往常一般四海云游,否则,定会邀至盟总小住,讨教武功,却没想到竟会在此处相遇,若我没有记错,道长并非贪杯之人。”
谢清微眸中波澜不惊,淡淡地说:“贫道确实滴酒不沾,只是心中挂念之人在此,故而不敢远游。”
“挂念之人?”
谢清微抬眼看向僵立在堂中的鬼枭。
常相忆吃了一惊:“这只僵尸?你是他什么人?”
听到“僵尸”二字,谢清微眼眸倏地收紧,眨眼之间又恢复淡漠,平静地说道:“未亡人。”
常相忆断没想到看似高山白雪的谢清微竟也会深陷人间qíng网,怔了怔,一时失了言语。
“你也不需太吃惊,”金缕雪松开长鞭,笑道,“食得人间烟火色,便是红尘痴儿女,丹台玉室苦修道,岂如痛饮且狂歌?”
谢清微却摇了摇头:“修行清苦,却并不乏味,若没有遇到开阳,贫道或将清心寡yù,寻仙问道,然qíng不知所起,终究毁了道基。”
乐其姝转头看向他:“你后悔吗?”
“无悔。”
常相忆深深叹出一口气,喃喃道:“当年安广厦突袭不归山,是给长姐留了退路的,可她却还是选择和凤栖梧一起战死,小酒鬼,蛮婆子,你们说,临死的那一刻,她后悔吗?”
想必依然是无悔的,三千世界十丈软红,却独取一瓢弱水,慷慨饮尽,个中缱绻与豪qíng,何等令人艳羡,又有何值得后悔?
“谢道长,”常相忆道,“想必你也曾听说过万鬼坟pào制鬼将的办法。”
谢清微眸光微沉:“以铁钉入脑,锢其神智,再以巫蛊灌入,毁其筋骨,最后以剧毒浸体,pào制ròu身,宛如行尸。”
“不错,我在医毒上虽颇有所成,却从未尝试解过鬼将的禁制,”常相忆思索着说,“收到蛮婆子飞鸽传书之后,我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