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墨,陈棋瑜便端起那花形的墨砚。这花形状奇怪,奇怪得来又挺好看的,陈棋瑜叫不出名字,墨砚化成这般形状便觉非常好看,要真是红红绿绿的,反倒落了俗套。前些日子又叫人在上面描了金边,更觉得jīng致华贵,不同凡俗。
陈棋瑜望著墨,放到鼻子旁,又不觉得特别香,香味不大,让他辨不出是窗外潜入的梅还是墨砚本有此香。
好像有点九千岁的味道。
陈棋瑜自嘲一笑,鼻尖轻轻碰著墨砚,细嗅那点微香,嘴唇抿出一个苦笑,脑里又回环著祸害苍生、通敌卖国之类的魔音。心里很酸,胸口很闷,鼻子却又闻到香味。
「棋瑜。」
陈棋瑜认得是柏榆的声音,便转过头去看他,只见柏榆穿著一件水红的袍子,内里还是白色的丧服,与袍子的鲜红对比qiáng烈。
陈棋瑜这才想起,这段日子应该是国丧吧。果然是被困在此中太久,不知道国丧,想来自己也该缟素才是。
陈棋瑜平日与柏榆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对柏榆不像以往那麽畏惧,但却不会像刚回京那麽冷淡。也许是因为太後让他笼络千岁的需要,但他又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柏榆笑的。
柏榆将袍子脱下,放到架子上,回头对陈棋瑜笑道:「墨已经弄好了?」
第二十四章【慎】
柏榆将袍子脱下,放到架子上,回头对陈棋瑜笑道:「墨已经弄好了?」
陈棋瑜点点头,说:「弄好了。」
「那便磨来看看啊。」柏榆说。
陈棋瑜道:「打算等你回来才开封。」
柏榆听了,便朝陈棋瑜嘴唇吻了一下,说:「那现在磨一下吧。」
陈棋瑜被突然吻了一下,虽说吻得不深,但却不是没感觉,心里怦怦的,脸上却qiáng装镇定,将那方墨砚放到书案的砚台上,加水磨了起来,静静得磨了一阵,又抬头去看柏榆身上的丧服。
柏榆看了看自己这身丧服,说:「你怎麽老盯著我?衣服很怪?」
「不是,只是很少看你穿这麽素的衣服。」
柏榆肤色比较白,穿著白色的丧服更显得长身玉立,肌肤白皙,那双绿色的瞳仁也更显了。整个人看起来宛若神人。
陈棋瑜现在才知道他这麽适合白色。
柏榆朝他笑了笑,陈棋瑜也笑了笑,只是嘴角的弧度总是撑不全,心里总有份记挂,低眉放下墨砚,将双手放入银盆里,以清水濯手。柏榆走到他身後,也将手探入盆中,在水中握住了陈棋瑜的手,说道:「水这麽冷,要不要我叫人来加点热水?」
陈棋瑜感觉到背脊传来柏榆的温度,心里微微泛酸,说道:「不用了。」
身体靠近时,陈棋瑜闻得柏榆身上一阵冷香,便问道:「外头下雪了?」
柏榆道:「刚下了一阵小雪,到了你门前竟停了。」
「那真是希奇。」陈棋瑜笑笑,说,「柜子那儿有手炉,你握它好过握我的手。」
柏榆低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陈棋瑜说:「这几天很忙罢。」
柏榆摸摸自己的脸颊,说:「我看起来有倦态?」
「没有。」陈棋瑜说的是实话,柏榆这种人,忙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倦态的。所以陈棋瑜也不知道当日在祥云峡发生了什麽,让柏榆看起来如此疲惫。
柏榆点头:「这几天都没怎麽睡。」
「我猜也是。这麽大的事qíng,内侍监肯定不得闲。」陈棋瑜说道。
柏榆说:「可不是,幸亏你辞官了。」
陈棋瑜笑笑,说:「吃过饭没?」
「没有,事qíng一完就往这里赶了。」柏榆回答。
听著这麽句话,陈棋瑜心里好像有团暖暖的气,熏得心口有点醉,但这气慢慢上来,脑儿一清,就觉得有点堵,那暖度也降了下来,让他冷透了全身。
陈棋瑜不想硬撑笑容,因而挣开了柏榆的怀抱,背对著柏榆走开。柏榆觉得有点奇怪,正要问他gān嘛,便见陈棋瑜走开几步,打开了一个柜子,拿出一个食盒,转头对柏榆说:「这不是你叫柏末送我的糕点?我放著没吃,现在你吃点吧。」
柏榆笑著说:「那麻烦你了。」
陈棋瑜将食盒放到柏榆身旁的桌子上,将龙凤描金的盖子揭开,便见到八个端正放著的枣泥糕。陈棋瑜拿来一个帕子,将枣泥糕用帕子包著一半,双手递给了柏榆。
柏榆没有接过,只低头就著陈棋瑜的手咬了一口,说道:「味道不错,棋瑜你也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