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朴进了来,递给满城水,“将军请喝水。”
满城接过来,听厚朴对金音说:“齐家也差人送礼来给小王爷了。”
“小王爷?”满城问。
“噫?将军还不知道?”厚朴笑答:“大王封的呀!还赐了祥光这个名字,大王就快要把全朝的贡品宝物都搬到朗境园来了。别人瞧大王如此看重祥光小王爷,送礼的送礼献媚的献媚,都快把门给挤破了。”
“厚朴,”金音轻斥道:“什么话都有!什么献媚?若叫外人听了多不好!快别说了!”
厚朴笑嘻嘻地应着:“知道啦,我这不是只说给将军听嘛!”
满城并无一点欢喜,冷冷道:“这家伙怎么说不听?他慷慨得如此夸张,只会让满朝文臣武将更加猜忌我。”
“算了,让他们猜忌去吧。”金音微笑着握住满城的手,轻声说:“你什么都不稀罕,他是不知道怎么爱你才够呢。”
他怎么会不知道?满城喝了口水,看着碗里清水发呆,流出来的泪水,却比喝进去的多的多。
满城晃了晃头,眼前清晰起来,泪水却零星撒落在糙地上。
章周,全身的剧痛,开始让我怀疑我这样到底值不值得!如果当年你没有来安庆,我的一生,会是怎样?
我短暂的一生,爱你爱得要命,恨你恨得入骨!
我真的不想死!可是,你却把我推到了这一步……
章周!爱你的人,留恋你的人,为你改变自己的人,是我啊!可是,我却没有你的圆辽重要!你爱它,它却不爱你!
章周……我……见不到你了……
满城右手撑刀单膝跪着,却站不起来。蔚阳挣扎着要过去,连横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扶她。
何明培见满城背朝自己,那污血浑浊的脊背上一条血道还在往外涌血,瘦弱身躯摇晃不定,心想:他受如此重伤,只用右手还能这般厉害!此人神勇无敌,留他后患无穷!今日不除他,只怕再无机会了!想着便举刀朝满城背后砍来。
蔚阳惊呼:“满城!背后--”
满城没有回身,其实也没有气力再回身,心里反倒平和了:何明培,你还是小瞧我了,我现在没力气杀你,不过与你来个玉石俱焚还是绰绰有余!
在这生死边缘的瞬间,想到了什么?
是雄州的那个小渔村,是那个在自己背后轻声挽留自己的人,还有那句温柔得几乎让人融化了神志的低语--
“满城……这个地方,是不是很好?”
忠善!我那时如果留下来,该有多好啊!我原本有那么多那么多机会和你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何明培的脚步带着风声快速由远及近,满城握紧了右手的刀,心里却是无法言喻的恐惧--
忠善,我突然很害怕!我不想就这么死了!你快来救救我吧……
我想现在就见到你!我想现在就抱紧你!我不想等下辈子!
真的有没有下辈子?有没有啊?
到底……有没有啊……
如果没有,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找你?
突然远处唏唆奔跑的声音夹着声大吼:“何二哥,小心他……”
满城一惊:是方广达的声音!
何明培没来得及收刀,人已扑近了满城。黑暗中刀光电闪,何明培刀劈向满城天灵盖,而满城回身抡刀横劈他门面,却见人影幌动,一人身着金huáng铠甲猛地挡在这两人的兵刃之间。
这该死的方广达!
满城凝聚了全身气力,这一刀迅捷无比,势夹劲风哗啦一声斩破这人背后铠甲,腥稠的血刹时喷溅满城一身。
那人应声倒下。
何明培早已看清了来人,连退数步。方广达这才奔近何明培,错愕地看着地上横倒的人,低哼一声:“成将军……”
满城如遭雷殛,只觉天旋地转,他不顾面前还手执兵器的何明培和方广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地抛下右手的刀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着忠善。
“忠善!”
多少年来这刀就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现在,满城第一次如此憎恨那刀!
“忠善!”他跪在忠善身边,身心俱裂,已感觉不到身上巨痛。
他抱着忠善又唤:“忠善!”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这一刀的力道,忠善是断断不能再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