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转眼即至
傅怀川下朝回来见到李若飞,问道:“今晚严相国长孙周岁,你要不要同去?”
李若飞正研究棋谱,头也不抬道:“严相国是太子舅父吧?我不去。”
傅怀川笑道:“不去也好,免得你又给太子倒上一杯毒酒。”
李若飞抬头笑着看他,傅怀川极少着浅色衣衫,今日却穿一件素色软缎袍子,绣着细密浅淡的水纹,正是那天自己从绸缎庄带回来的布料做成。乍一眼看去,不像一个铁马冰河的拥兵王爷,竟有几分风流脱尘之意。
想到那天他守在房中等自己回来,看到那匹缎子一闪而逝的惊喜之色,立刻让人fèng制成衣袍的急切之qíng,不由得微微感动。
接触到李若飞温润流动的目光,傅怀川在波诡云谲的朝堂、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一颗冷心竟一酸一甜,只一个眼神,就让他敏感若此,傅怀川忍不住叹气。
暮色中秦初蕊对镜梳妆,蔷薇色的口脂,点染樱唇;螺子黛的蛾绿,描画秀眉,挽上松松的双凤髻,发簪玉钗,耳饰明珠,妆罢镜中人雪肤花貌,明媚无双。
李若飞也不催促,静静待她装扮完,看时辰已近,方带着她自后院出府,骑上乌骓,直奔太子府。
到东南角门处,已是戌初,上前轻叩铜门,只听吱呀声响,门缓缓拉开,赵孟旭一袭青衣,容色淡漠。
秦初蕊唤道:“赵郎……”赵孟旭嘘的一声,将他们让进门来,领他们往自己所住的东南小院里去。
进到屋内,赵孟旭燃起灯烛,只见房中陈设甚是富丽,连灯罩都是水晶制成。
一时无言。
第十四章
相国府中,严自瑞正抱着孙儿到处展示。
傅刑简一双眼时不时瞟向谢流。
傅怀川叹道:“莫非谢二将军今日特别英气bī人?”
“李若飞那天在纳福街陪同金枝闲逛半天,最后捧着一匹缎子送了谢流,难道你当真不知道?”
“我知道,不过更正一下,那匹缎子可是金枝送给谢流的。”
傅刑简表qíngyīn鸷:“李若飞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接触谢流,今晚我们都在相国府,我怕他会趁机捣鬼。”
“二哥,兵法里有声东击西这一说。如果李若飞要捣鬼,送礼给谢流定是幌子,你盯着谢流没用,只怕他已经去做他想做的事qíng了。”说罢,竟颇为骄傲的一笑。
傅刑简薄怒:“这不好笑。”
却见有人在太子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太子倏的站起,打翻了酒杯,立刻匆匆向严相国告辞而去。
傅刑简笑了,格外温柔:“想必李若飞正在太子府捣鬼,这倒是好事。”一把拉住正待立起的傅怀川:“你想去太子府?”笑容变得凉薄却寂寞:“去救他?”
傅怀川静了静,道:“太子不是他的对手,我回府等他。”
沉默良久,赵孟旭从袖中取出那只曼陀花枝的金钏,放到秦初蕊手心,淡淡道:“以后千万莫要冒险相见了,我们已成陌路,相见又有何益?”
秦初蕊颤声道:“不要骗我了,孟旭,我知道你只是不想牵连我。”
赵孟旭一震,转眼看向李若飞,李若飞微微点头,直接道:“那天我看出来了,你忍rǔ偷生只是想复仇。”
赵孟旭眼神中流露疯狂之色:“难道我不该复仇?国破家亡,命贱如泥,这种种屈rǔ和痛苦,哪怕穷其一生,我也必定会一样不落还给他们。”
秦初蕊凝视着他,道:“我不忍见你受这等折磨,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狱……”
赵孟旭冷笑打断:“离开?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我早就被他们bī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男人都做不成,还能去到哪里?到哪里南疆的万千冤魂都会缠着我,日夜咒骂我这个无能昏君!”
“可你留在这里也无法复仇,你手无缚jī之力,胸无治国将兵之才,”李若飞异常冷静:“我可以助你和初蕊逃走,到朗国深州去。”
赵孟旭轻咬红唇,姣丽无伦:“我至少还有这个残破的身子可用。”放dàng风qíng的一笑:“我不会走,你若不嫌弃初蕊年纪大,不嫌弃她残花败柳之身,就带了她走罢。”
只听“啪”的一声,秦初蕊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却又扑上来抱紧他,哭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受苦,你一定要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