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飞眼神暗了暗,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傅怀川凝视半响,道:“你去睡吧。”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傅怀川笑了,李若飞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别人对他一分好,就要回馈十分的好,这种孤傲凉薄的天真渐渐让自己无法狠心,时间还很多,他会属于我――傅怀川轻轻按住胸口,似乎能体会到心脏甜美的跳动。
太子接走小世子后,虽怒不可遏,但顾忌傅怀川,又思及李若飞那晚的眼神,竟有一种恐惧感压迫得他无从缓解,因此一直未有举动。
傅怀川居然也不问李若飞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转眼就是chūn节,皇帝傅东平的身体略好了些,于是父慈子孝,国泰民安。
宁国的局势犹如被冰封了的河水,虽然波涛暗涌,但整体处于一种均衡微妙的稳定状态。
这天傅怀川正和李若飞在屋里席地对坐下棋。
四王府内暖阁铺设的都是青砖,砖下中空,炭火将热气均匀柔和的扩散开,屋内温暖如chūn,地上铺设厚厚的shòu毛毯子。
李若飞几个月前刚由秦初蕊教会下棋,李若飞学习能力惊人,很快就杀得秦初蕊毫无招架之力,盘面惨不忍睹。秦初蕊愤然评价道:“下棋本为怡qíng养xing,似你这般攻杀算计,已落了下乘。”便不再与他对弈,傅怀川却大感兴趣,两人时常切磋。
李若飞下棋风格酷似用兵,落子如飞、鬼手不断、奇险诡诈,却失之任xing嚣张重攻轻守;傅怀川则jīng于布局,步步为营,收放之间随心所yù,虽一开始在李若飞凌厉的直线攻杀缠绕追击之下呈弱势,但稳健柔韧,均衡感好,到中盘之后,先前布局jīng妙之处便一一显示出来,往往令李若飞推枰认输。
今日这一局,李若飞却一改常态,虽然还是攻击yù望稍重,但充分发挥了治孤力,隐忍狠辣,中盘数着空走,宁肯委屈绝不轻举妄动,只待傅怀川在接触战中算计失误。
果然局终一数目数,再算上提子,李若飞小胜。
李若飞大喜,端起身侧一盏梨花白一饮而尽,笑道:“你也有败在我手下的时候!”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衣,束发玉冠被他摘掉,散着泼墨般的发,席地而坐,剑眉斜飞,轮廓清冽,眼睛极漂亮,透彻凛冽的黑印着皎若冰雪的白,因喝了酒,苍白的脸色涌起淡淡的绯红,弧线优美的唇也有鲜艳的颜色。
受到蛊惑,傅怀川慢慢靠近那张脸,忽略他眼中的惊疑防备之色,突然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李若飞大怒,一拳直击他的眼睛,却被傅怀川架住,轻笑道:“你真是越来越不会克制自己的脾气了。不过,我倒是喜欢你这样。”
李若飞手背青筋直跳,勉qiáng压抑住,道:“我看你喝多了吧!”
傅怀川却正色道:“是我唐突,我道歉。我保证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绝不会qiáng迫你。”
李若飞垂下眼睫,心里暗骂:你倒来试试……
却听傅怀川问道:“秦初蕊最近还一直病着?”
“只是伤心罢,”李若飞怔怔道:“上次去太子府,竟是赵孟旭密报了太子。”
傅怀川叹道:“秦初蕊也算是痴人了,赵孟旭如此待她,她居然还会为他伤心,qíng这一字,如此伤人,粘上就是一生一世。”
李若飞略有几分迷惘:“我却不明白,赵孟旭已经是个废人,又这般无qíng无义……”
傅怀川似笑非笑的打断:“也许,赵侯只是忍rǔ负重,心里却另有所谋。”
李若飞顿了一瞬:“什么意思?你看出什么了?”
傅怀川笑得优雅:“没什么意思,随口说说罢了。”话锋一转,调笑道:“你待我也很无qíng无义,我这三年来却还不是对你刻骨思慕?”
李若飞恶狠狠的一眼瞪过去,傅怀川却笑得畅快。
正是晴好天气,下午的阳光像金子的颜色,慷慨洒落,屋檐处却依然有处yīn影,傅刑简静立在那里良久,听着屋内两人谈笑的声音,右手拇指在左手虎口处掐出血来,烟雾般的眼睛里隐然有了决断之色。
冬去chūn来,秦初蕊一直卧病在chuáng,往日的丰姿艳色只在眼波一睐间尚存痕迹。
谢流常来探望,有时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默默陪着坐上几个时辰。像看着一朵花慢慢凋零,心痛得无以复加,却挽不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