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匕首反shexing横划过去,匕首的青光几乎要在厚重的烟雾中划开一道光亮。但下一刻,秦休只觉自己手肘处一麻,还来不及动作,匕首已脱手落入水中,手腕更被对方反手扣住。
死死钳在腕上的手,温度高得烫人,但秦休心底犹如盘了条黑蛇般森冷,还有瞬间的战栗。即使是在迷雾中,看不清彼此面貌神qíng,但借由手上灼热温度和巨大力道传过来的压迫侵略感,还是熟悉得令秦休厌恶。
对方的身份已然在心里打了无数个转,但却不愿意认定来。
“秦大夫你不会武功,但这匕首刺过来的力道和角度都够刁钻……”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混沌烟雾中响起,对方说话的音调很缓,口气也无异样,但秦休的背脊瞬间便挺直来,全身的神经也不可抑制地绷紧。
先前他若还嫌这满dòng迷雾碍事的话,现在,他倒忍不住开始感谢起这些烟雾来。
他看不见对方,但对方也同样看不见他。
刚刚他脸上一瞬间的惊慌震惊,虽是短暂的失态,但在身边这人面前,已足够成为他bào露十次的破绽。
赤峰教教主沈千扬,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人。
如若慕少游那个尘封十年的身份被揪出来……秦休掌心粘腻更甚,嘴角却微微挑起,在混沌中勾出个笑来……他几乎可以预料,自己的下场会有多凄凉。
他可不敢忘,沈千扬这个人眼里,是多么的揉不得沙子,又是多么的容不下别人的背叛。
只有他负天下人,从未有人可以负他。
霸道狠绝得过分。
稍微想想,曾经背叛过沈千扬的慕少游,与在客栈里与之虚与委蛇过的秦休,这两个身份自己该死活拣着哪个用,再好选择不过。
比较背叛与欺骗的距离,比生和死差得不多。
他怕死。
对对方的身份,秦休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嘴上还得装傻,道:“对付宵小,总得狠点。”
对方淡淡应道:“宵小?我沈千扬也有被冠上这词的一天?”
秦休皱了眉,不得不说,这人张狂的语调让他不喜。但对方已自报身份,他也不能再装傻,只能问:“沈教主有何贵gān?”
沈千扬唤的是秦大夫,明显已认出他来,当初他在客栈里装腔作势演的一番戏编的一套说辞已经不攻自破,现在再同人打马虎眼,倒不如gāngān脆脆承认。
沈千扬未回他的话,反而低声笑了,低沉却压迫感十足的笑声,惹得秦休暗自皱眉。
“当日在客栈里,秦大夫一场戏演得极jīng彩……这做戏的功夫,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人。难道说,你们药王谷的人,演起戏来都足以乱真?”
会做戏的故人……又是药王谷的。
沈千扬指的是谁,秦休再清楚不过。
慕少游师承药王谷,做戏的功夫……也真是一流,真真假假,最后连他自己都给骗了去。
秦休心头稍有恍惚,嘴角却益发挑高了来,浓雾里的笑谁也看不见,只有那声音清清亮亮,一点点拨开浓雾透出来,直落进人心里。
“沈教主果然厉害,才见过一面,我这一点老底,就都让你打探清楚了。既然我当日的戏骗不过沈教主,那我坦白说了,当初我送肖少庄主回庄,也只是要这一朵墨莲而已,并无和赤峰教作对的意思。药王谷与赤峰教一向无冤无仇,这样可好,沈教主卖个人qíng将墨莲给我,我药王谷的药材任你挑选。”
迷雾渐渐淡了点,彼此的轮廓都隐约现出些痕迹。
沈千扬沉默许久,突然一阵朗声大笑,笑声在岩dòng里回dàng,清晰无比。
而他一笑,秦休心头便陡然松了来。
这个人,肯笑,远比沉默时好。
“哈哈哈……药王谷出来的人,果真有意思。明明没有一点可以用来谈jiāo易的资本,却自信得惊人。说起来,你药王谷的人医术虽jīng,珍宝虽多,我又何曾放在眼里。何况你当日还骗过我?”
秦休脸上笑意不变,“这些东西沈教主固然不放在眼里。我与教主也并非谈jiāo易,而是恳求罢了。这墨莲关乎小儿xing命,还请教主高抬贵手。”
山dòng中雾气渐渐散开来,秦休提到儿子的时候,对面沈千扬的脸上线条更坚硬了些,扣住秦休的手力道紧了下,口气突然寒了起来。
“要我放手可以!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休问道:“什么问题?”
紧接着,一点湿热气息喷在耳际,沈千扬的话,缓缓自他口中吐出来,yīn寒的语调,qiáng烈的恨意,仿佛是才从地狱最深处挖出来的qíng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