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千扬是什么样的人,就凭肖陵的能耐,还有他那直愣愣的xing子,能跟沈千扬跟上一路却不被发觉?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跟了沈千扬一路没被发现,也不代表他能无声无息混进赤峰教,而不惊动沈千扬。
剩下的最合理的解释,也就是沈千扬早已知道他的行踪,而且另有计较,才故意放他进教来。
肖陵现在,就是瓮里的一只鳖,外带还是一只饵。
他秦休,八成就是沈千扬想用这饵钓起来的冤大头。
他能不把这笨小子赶紧撵走吗?
可肖陵却不肯走,他望着秦休一脸恳求,“我不能走,我还没找到我爹他们。”肖陵提到他爹时,将手里刀柄握得死紧,额上青筋跳动,牙关也咬得死紧。想必是一路上见了肖明堂被折磨的惨状,心中愤恨难耐。“秦大夫,我求求你,帮我这次。”
经此一场大变,纵然是直xing子的肖陵,也较之前有了改变。以前这笨小子,只凭了一心傲气行事,秦休要如今日这般赶他走,他断不会低头服软,也不会再三恳求。
但秦休还是拒绝了他,只道:“我帮不了你。”
他并非铁石心肠,但也不能心软。
赤峰教守卫森严,唐秋沈千扬这些人的心思是何等慎密,就凭肖陵这般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居然也能潜入赤峰教不被发现。
而且还一路摸到青阳谷来了。
若说其中没有蹊跷,打死他,他也不会信。
肖陵在青阳谷的出现,很可能就是一场局,一场沈千扬特意设给他的局。
他要是一步踏错,就再难翻身。
现在的他没有走错的资格。
因为秦痕的xing命,乃至他自己的xing命,都被系在这步步荆棘之间。
秦休的口气里没留半分商量的余地,指着门口道:“你不用再说了,现在马上离开。出了糙庐往西南方向走,那边树木苍茂,便于藏身。谷外的守卫每晚子时会换一次班,你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离开。”
“秦大夫……”
肖陵握住刀柄的手微颤,秦休无动于衷。
他是自私的人。
他不可能为了肖陵而让自己犯险。
屋内油灯闪烁,灯蕊在无声的静默中渐长,发出哔哔啵啵的细碎声响。
突然间,肖陵噗通一声跪下,寒刀抵地,“秦大夫,只要你告诉我,我爹和柳管家关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就走,绝不连累你。”
秦休无奈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肖陵。
十四五的少年,英眉飞挺,双目中光芒湛湛,纵然一身风尘,仍掩不住少年傲气。
他记得当年初出药王谷,在无垢山庄中第一次见到肖墨涵时,肖墨涵也是这般年纪。纵然病弱,却不损少年傲气,神采飞扬,若不是病弱,也可以策马江湖,夜醉寒雨。
再后来,自己一心所想,便是治好肖墨涵的病,还他一个完整的人生。
只可惜,yīn差阳错……纵然费尽心思找到墨莲,肖墨涵却已等不及墨莲开花。
眼前这个少年,也是肖家血脉,是墨涵的侄子。
若他还在,必然会如待小痕一般,宠这孩子入骨。
秦休还在犹豫,肖陵已经俯身下去,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秦大夫,你就帮我一次。”
……
……
“头磕得那么响,谷外的人都给你招来了。”
稚嫩的孩童嗓音响起,打破屋中的僵持。
秦休还未说话,门就给推开来。
秦痕端了盏灯站在门口,昏huáng的灯火明灭不定,映得他蜡huáng的小脸更显凄huáng。他漂亮的凤眼瞟了瞟地上跪着磕头的肖陵,“瘟神!别磕了!”
“……”
肖陵住了磕头的动作,但仍然跪着不起身,咬紧了牙关,对秦痕的话也不再反斥回去。
秦休看着面前两个孩子,沉思不语,秦痕却道:“爹,你就水牢的地址告诉这瘟神,让他送死去。”
肖陵闻言眼中光亮稍盛,看着秦休满脸恳求,“秦大夫,你就告诉我吧,我绝不会拖累你。”
秦休摆摆手,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是真不知道水牢在什么地方。就算是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医者父母心,让你白白去送死,我做不到。既然你不肯走,你就在这躲一晚,明天再我想办法送你出谷。”
肖陵坚定地摇头,不肯依秦休的意思。
“你要不肯,我马上唤赤峰教的人来。”秦休沉下脸,皱着眉冷声道:“你安静在这躲一晚,不要给我惹麻烦,别的事明天再说。”
肖陵想了一阵,最终敌不过秦休坚持,只能点点头,硬咬牙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