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想不到慕少游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昔日从他口中骗来的承诺,现在敢拿来向他讨要。
“慕少游,当初救人的是你,但杀人的也是你,你还真敢向我要报酬!”
秦休看不见严守此刻是何样表qíng,但单凭他对这人的了解,还有那怒极的口吻,也能猜想得到,严守此时定然怒不可遏。
昏昏沉沉中,不由自嘲笑笑,自己的确够无耻的。
但为了小痕,迫不得已。
“所以我不奢望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小痕便是,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严老爷子何必同他计较。放了他,也当偿你当日的毒誓,可好?”
严守yīn沉着脸,尚未说话,却猛然听室外一阵掌声。
“怎么不好?好得很,你们俩都好得很。”
……
掌声很响,说话的声音却很低沉,短短一句话,却蕴含了无尽的怒意,随意就掀起狂风骤雨。
本该是抵触万分的声音,秦休此刻却是惊喜万分。
或许,他这辈子从未有如现在这般,庆幸能够听到沈千扬的声音。
终于还是他命长,撑过来了吗?
下午去寻慕少游,却在院子里扑了个空。
看着满院横倒的守卫,沈千扬觉得心里一把怒火燃起,几乎把他自己连同所有烧得gāngān净净。
这人居然敢逃。
但片刻的急怒过后,却惊觉不对。
院中的守卫并非中毒,而慕少游武功尽失,又带着个小孩子,不使毒根本逃不掉。何况墨莲还在自己手里,他怎肯不要?
略一忖度,想起严守那老爷子的个xing,心里骤然揪了起来。急急忙忙往刑堂要人,却扑了个空。他一面派人四处查找,一面排查严守可能在的地方,整个赤峰教都快掀了个底朝天,他才想起这后山的地下灵堂。
带了人匆匆赶来,却在石室外听到两人对话。
不可否认的是,他听到当初是慕少游手下留qíng的时候,心里微有些放柔来。但再一想,自己当真是无可救药,亲手伤他的人是慕少游,充一时仁慈的人也是慕少游,自己居然为了对方这一丁点仁慈而欣喜……可悲到无以复加。
待再听慕少游以此向严守讨要秦痕活命,便是急怒攻心,不愿再听下去,带了人疾步闯进石室。
一进去便遇上过来拦阻他的严守。
沈千扬挡开拦在他面前的严守,冷冷道:“严守,我敬你如长辈,但你将我这教主视为何物?我说过不许你动慕少游,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
严守被推开,沈千扬即刻便看到石室正中的石台,以及其上的秦休。
秦休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石台四周的凹槽里已浸了一圈血,将秦休衣裳染红来。他整个人躺在那里,如同个血人一般,只有脸是让人揪心的惨白。
沈千扬觉得脑子轰地一声炸开来,心里的满腔怒意已化作别的,一颗心像被谁的手揪住,狠狠地掐了几下。他几步冲到石台旁边,查看秦休身上伤处,随即疾点了秦休手臂上几处xué道,替他止住血,又拉了拉石台边的铁链,转身对严守喝道:“把钥匙给我!”
“没有。”严守仰首立在一旁,背脊挺得笔直,面对沈千扬的怒意,没有半分退缩。“因为怕你你心软,钥匙我一早就丢了。这铁链是以jīng钢铸造而成,哪怕用刀剑也砍不断。他现在这样样子,迟早是死。我严守自问对赤峰教对教主都是忠心耿耿,就算教主要我替慕少游偿命,我也无半句怨言。huáng泉路上有他陪着,我也有脸去地下见历代教主。”
沈千扬拳头握得死紧,连手指关节都握白来,他知道严守的脾气,他不愿的事bī也无用。
“来人,请严老爷子回刑堂歇着。”
命人将严守押回刑堂,沈千扬皱着眉,拉起锁住秦休的铁链,qiáng运了内力yù震断铁链。但那铁链真如严守所说般坚固,qiáng震半天却无丁点反应。
更令他心惊的是,秦休人在石台之上,已渐渐陷入昏迷。沈千扬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手掌死死握住秦休肩头,手指几乎在对方肩上抓出几个孔。
“慕少游,你给我醒着!”
肩头彻骨的疼痛,将秦休的神思拉回些,他勉力睁开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浑浑噩噩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视线找不到落脚点,连声音也低得快听不见。
“碧暝……”
惟有神刀碧暝,才有希望斩断这jīng钢铸造的铁链。
陡然被点醒,沈千扬忙命人去取碧暝,叫大夫,自己则守在石台边上。
他这时才发现,秦休一双眼毫无神采,茫茫然胡乱看着别处。沈千扬心里咯噔一声,伸出手去,在秦休眼前晃了又晃……却没有半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