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出神,突然有什么东西冲入怀,小孩子的惊呼声中,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撞得猛向后倒去。
黑暗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掌握不好平衡,秦休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完全不知自己下一刻会摔倒什么地方,又会摔成什么样子。
是鼻青脸肿还是手脚伤折?
还有冲撞他那孩子,怕要承受沈千扬的怒气……
然后,人直直向后仰去,却没有接触到坚硬冰冷的地面。
一双手自身后扶住他。
淡淡的药香味霎时漫入鼻中。
对方的身份不言而喻,秦休一颗心咚咚咚直跳。
身后的手将他身子扶直,温柔磁xing又带了点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心些,这些孩子,也太顽皮了!”
撞到他怀中的小孩子这才揪着他衣裳爬起来,脆生生道了句歉,又一溜烟跑没了。
“有没有伤着?”
身后那人软声问着话,秦休按住被撞得生疼的胸口,摇了摇头。边循声将脸转向那人的方向,轻轻笑了笑,向对方道了句谢。
“多谢。”
一句‘多谢’说得轻松,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按着胸口的手,揪起衣襟时揪得有多紧。
怀里突然多了东西。
是刚才那孩子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往他衣裳里塞的。
他是背对着的沈千扬的,那孩子的手往怀中一探,他就醒悟过来。而随后出现在身后的淡淡药香味,更让他肯定那孩子的举动不是意外。
师兄莫耶,终于有了动作。
只是想来有些可笑,他们师兄弟十年未曾见面,再次相遇,却连坐下来叙旧,互唤一声姓名说说闲话的机会都没有。
有的,只是小心翼翼的暗中接触。
感觉到那股药香味又近了些,莫耶似乎在他身旁坐下,过了一阵,听对方和声问道:“这位兄弟的眼睛,似乎有疾?”
“中毒失明。”
这句话,秦休平日里无论对谁说起,面上再轻松,心里也是一阵刺痛。但此刻说来,却不觉多难受,更多的倒像是倾诉委屈。就如同他小时候犯了错,总会先同莫耶求qíng,而无论他犯的错有多大后果有严重,莫耶总会在师父的怒气下保他。
因此,此刻这句话对莫耶说来,心里很是笃定。总觉得,无论如何,莫耶都会治好他双眼。他已荒废十年,师父的衣钵,当是师兄继承。
“真是可惜了,有没有寻过医?”
“……”
秦休正待答话,却被抓住手臂猛然带起身,略重的力道突兀的控制,都属于沈千扬。还未来得及反抗,人就被打横抱起,脸贴着对方的衣襟。随即响起的是沈千扬低沉的声音,似乎带了不悦。
“天气凉,回屋去。”
话语虽轻,但扣在腰间的力道,昭示着这人的不可违抗。
人被沈千扬抱在怀中,淡淡的药味近在咫尺,秦休心里一阵止不住慌乱,脸色也有些发白。只有揪住衣襟的一双手握得死紧,手心底下,是那孩子塞在他怀中的纸包。
连招呼也不同莫耶打一句,沈千扬径自抱了秦休转身,上楼时,只听木质的楼梯给踩得咯吱作响。极重的脚步,彰显着这人心中的不悦。
虽然不愿意,但秦休没有剧烈反抗。
经过昨夜的事,他两人间的气氛尴尬到了一定的境界。
沈千扬心中明显有不快,但却qiáng忍了怒气。
而秦休怕再度激怒沈千扬,这人会不顾一切qiáng要了他,到时候若让莫耶发觉……所以同样选择隐忍,努力将骨子里的尖锐刻薄掩埋掉。
他其实并不在意世人眼光。换做过去,他与沈千扬之间的暧昧qíng事,即使被人发现,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了不起。本就存在的事,再觉得不堪难以忍受,费尽心思隐藏它还是存在,并不会因此消了痕迹。
他过去从不为这样的事qíng花费心思,但现在却不同。
上次被秦痕发现他身上的暧昧痕迹,他已经觉得尴尬不已。如今只要再一想到,他与沈千扬间不堪会被莫耶发现,一颗心就止不住地冰寒起来。
或许,十年时光已多少磨去他身上的锐气,当年的不顾一切换做今日,陡然失了模样。说到底,他还有一些过往不能舍弃。
思量间,短短一段楼梯很快走完,脚步声停住,房间门被嘭一声踹开来。沈千扬抱了他进屋去,将他放到chuáng上。一接触到身上的被褥,秦休身子马上绷紧来,黑若点漆的眼珠四处转着,很是无措。
沈千扬见状心里稍紧,口气却依旧冷硬,道:“不许再去外面。”
秦休努力收敛骨子里的尖锐,略垂了眼,脸上的表qíng竟因这动作显得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