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是母亲的奶娘,随嫁而来,特别疼他。父亲离家去汴京的那一年,嬷嬷已经七十多岁了,母亲也生了病需要人照顾,他却还不知忧愁的整日玩耍捣乱。慕家前院有棵杏树,杏子才刚熟,慕君颉便硬要自己爬上去摘,嬷嬷拗不过他,便只能拄着拐仗不放心的跟上前,颤微微在树下叮嘱着:上去时候千万小心点,婆婆在下面接着。
慕君颉刚爬上树,却听到树下传来一声闷响。低头一看,只见嬷嬷gān瘦的身躯已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片冬日的枯叶。
嬷嬷太老了,等不到他长大了。再然后,母亲也病死了,再然后……
慕君颉不再去回想,一个人站在空dàngdàng的街上,泪却突然充盈了满眼。
一时之间明明心痛到了极点,却还要拚命忍耐,不让眼泪掉下来。
因为就是从当年那个时候起,慕君颉便知道了,眼泪其实是流给别人看的,无人疼惜的时候,哭再大声也是没用的。
人本来就是生而不平等的,有些人生来就理所当然可以快乐美满,有些人生来就理所当然的凄凉孤独。有些人一辈子都有资格去天真善良,有些人活着就必须要做到狠心决然。
更何况他这样自私,不仅渴望着权力,还享受着拿捏别人xing命的滋味,更没有资格说委屈。慕君颉静等眼泪在眼里彻底风gān,拐过街角,正好看到巷子里有一对普通的布衣父子迎面走来,父亲乐呵呵的把儿子架在脖子上背着走,小孩儿骑在父亲身上笑着吃糖葫芦。
就像小时候,他爹爹背着他一样。慕君颉微微一愣神,左手却是忽然间一动,竟自发的向错肩而过的那对父子狠狠拍出一掌!
掌风的力道极大,使出了近乎九层内力,父子二人当场吐血而亡。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根细针已被那小孩儿刺入肩膀,慕君颉心下一沉,脑中即刻涌来的昏睡感却让他再也无暇细想,只徒劳的睁大了眼,看到两个人影从墙头跃下,疾步向他走来。
慕君颉是冻醒的。
睁开眼,只觉得身下冷硬而寒冷,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只穿着薄薄的里衣躺在冰冷的石台上,手脚被绑成一个屈rǔ的大字形。
“小公子可总算是醒了。”一个低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慕君颉这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眼前四五步的地方站着个gān瘦的男人。紧接着,男人竟拿出刀,上前将慕君颉指头割破,然后挤出一些血滴入手中的宽口瓷瓶里。
慕君颉忍着指尖的疼痛环顾一圈,只见四周无门也无窗,似乎是个密室,只有一盏烛灯幽幽晃动。他想要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嘴里竟被塞了口塞。
“是不是想问这是哪?还想问我是谁?”男人把瓷瓶放在一边,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因为今后你所要知道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怎样乖乖做好一个供人玩乐的娼奴。”
☆、第82章 深qíng不悔
看着这个gān瘦而丑陋的男人,慕君颉神色很平静,眼底却一片冰冷。杀了不够解恨,还要以这种方式对人加以羞rǔ,一时间好几个名字在慕君颉心中过滤一遍,却是跳过赵从古,落在了刘太后身上。
此事的确不是赵从古做的,准确是说他还没来得及做。赵从古此刻正在太师府上气骂:“都是那个严慕!如果不是他,今天这校尉营我就搜定了!其他那些个副将根本没辨别真假的脑子!”
“我本来以为他今日不会去校尉营,”刘太师的语气却很平静,“倒没想到他消息那么及时,立刻就赶去了。如果知道他会在,今日我就不会让汪大人去冒这个险了。”
刘太师顿了顿,“如今不仅没成效,反而把事qíng闹大了,所以一定要让汪大人收尾收的gān净些。江一舟到底在不在校尉营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万一严慕要是在陛下面前再进谗言,就……”
“陛下恐怕马上就没功夫管其他事了。”赵从古却是打断刘太师,语气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意味,“延州传来异动,西夏士兵数量猛增。看来,元昊是等不及了。”
同一时间的yīn冷石室内,那男人赤果果的目光扫遍了慕君颉全身,见慕君颉的神qíng并不慌张,却也不觉得意外。
就算xing子再倔又怎样?这样xing格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如此一来,毁掉的时候来的才更有成就感。
毁掉一个人对他yīn十来说太容易,他已记不清有多少gāngān净净的少年和少女毁在他手上,哪怕曾经要死要活,或是被玩的半疯不残,最后还不是都乖乖听话。不管什么人在他手下不过一日,不要说尊严,身心都不能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