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心道,大哥,我本是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响当当的一条汉子。今日做兄弟的本着同门qíng谊,低头做雌伏之状,却让你弄得动了qíng,岂不成了jian通的畜生?
似这般幕天席地,赤身盘紧无名,缠磨迎合,他已是自伤至极,忽听无名唤庄少功,其言也善,其qíng也真,言状好似要过身了,却始终未叮嘱自己一句……
他的心神自怆恻而恍惚,本能地收腹绞紧,挽留住无名,便不省人事。
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晨。篝火余烬似雪,让晨风卷了个旋,拂在无敌脸上。
无敌打了个喷嚏,略一动身,腿间凉飕飕、火辣辣,好似出恭不畅,怪异得很。
睁眼扫量,已不见了无名。他登时一跃而起,提住裤腰带,就往山林深处疾奔。
不多时,见一老翁坐在石上,箭步蹿上前叫道:“老伯,可有个小厮打此经过?”
老翁慢条斯理调转头,眼角牵着纹路,没jīng打采地望来。
看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少说也已是古稀之龄,眉眼轮廓,却和无名如出一辙。
――不是无名又是谁!
无敌本已做好了收尸的准备,岂料无名还未死,只是皓首苍颜,形容大变。
他悲喜参半,不由得骂道:“杀千刀的小王八,一夜之间变成了老王八!”
无名面无表qíng,觑了他片刻,冷不丁地问:“你是谁?”
无敌本想大骂一顿,以泄心头之愤,却没料到有此一问,怔在当场。
无名见来人哑口无言,似答不出话来,好奇地道:“怎么,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无敌心知,无名这是应了惑劫的衰败相,神智全失,不再记得前尘过往。
他张了张嘴,打算告诉无名,自己的名字以及两人认识的因由,却如鲠在喉。就算讲了,无名也不会记起一丝一毫。无名是唯一一个对他知根知底的人,如今也已将他忘记。
到头来,再穷追不舍,他还是孤零零的:“……我是你祖宗!”
无名摇摇头,不以为然:“方才,我在想一个人,你一来搅乱,不记得是谁了。”
无敌郁闷地道:“老王八,我知道你在想谁……”
“谁?”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无名望了无敌良久:“不知为何,一看见你,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哼,告诉大哥也无妨,大哥你在想庄家少主,想和他来世再续前缘。”
“我为何要想我自己?”
“大哥……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
无名沉默片刻,认真道:“我可以同你讲,但你要守口如瓶,我是劫门少主,庄少功。”
无敌倒抽一口冷气,眼泪都要下来了,无名忘了他,却记得少主。不仅记得少主,还自以为是少主。可见,相思成灾,已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
谁能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病劫,竟是如此一个世间罕有的qíng痴?
这副失心疯的模样,教无敌既觉可怜,又觉可恨:“你把少主看得比命还金贵,偏要装作不在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再热的脸,贴久了冷屁股,也是会凉的!”
他心乱如麻,说到末了,已不觉在说自己对无名的体会。
无名听罢这一番语重心长的鬼话,垂下双目,再抬起眼:“你是何人?”
“我是你老爷,你是给我端洗脚水的小厮!”无敌置气道。
无名似懂非懂,点点头,顿了顿,自顾自地重复道:“方才,我在想何事?”
无敌本打算趁机冷嘲热讽,把平日所受的气,连本带利讨回来。可见无名一心挂念少主,变成了一个唣的老痴汉,丝毫不还嘴,又没趣得很。
论起来,若非他右手折断,右肩错位,无名早已追上少主,何至于天涯两隔?
“罢了,大哥不记得也无妨,我带你回阳朔去见少主!”无敌要拉无名起身,无名却双腿绵软,跌进他怀里,好似没长骨头一般。他心知不妙,连忙搂住无名,轻按无名的双腿。
无名自双膝以下,小腿骨已松散不成形状,应了死劫的衰败相,筋骨崩碎。
只怕其承受的痛苦,不亚于车裂。难怪并未走远,就坐在了这山石上。
无敌自己右手折裂不觉得痛,见无名受这份罪,却心惊ròu跳:“痛么?”
“痛又如何,”无名老气横秋地问,“不痛又如何?”
“大哥你觉得痛,就应当叫出声。”
“叫出声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