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恩怔了怔,颔首道:“夜姑娘慧眼,想必不会看错人。”
夜烟岚道:“在金陵时,我曾试过我义兄一次,而今日久见人心,彼此是知根知底的。以后有什么事,就当着我义兄的面讲罢,也代我转告七圣刀的其他兄弟一声。”
萨恩回到火塘边,和七圣刀的首领阿若叽里咕噜,jiāo代了一番。
阿若拍了拍卧在被褥中的庄少功。
庄少功正梦见无名自金陵归来,待要嘘寒问暖,忽觉肩上一重。他只当是无名,紧紧地握住那手,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头野糙般的褐色卷发,以及一双鹰似的眼睛。
阿若的手让庄少功握住,腕下机括随之触动,唰地蹿出一柄锋利的袖刃。
庄少功吓了一跳,连忙放开阿若,迭声赔不是。
阿若不悦地道:“阿赫马柯。”七圣刀的其余六人听罢,皆露出好笑的神气。
庄少功满腹诗书,此时却如牙牙学语的小童,不知“阿赫马柯”当作何解。
他早已让无名磨得没了脾气,即便此刻羞得面红耳赤,也毫不动怒,只暗暗把“阿赫马柯”一词记住。心道,当初,带无名出行,无名只愿传音,不愿讲话,那也无可奈何。
――如今与七圣刀同行,语言不通,多有不便,却是可以化解的。常言道,书读百遍,而义自现。纵不解其意,qiáng行记住,大抵也能听懂一些,便不会这般不和睦了。
阿若打个手势,示意同伴肃静,盯住庄少功,继续叽里咕噜。
庄少功凝神谛听,这一通叽里咕噜并不长。他自幼在私塾先生bī迫下,背诵诸子百家之书,练就了不知其所言而过耳不忘的本领,姑且一字不漏地记在心底。
随后,萨恩替阿若传话道:“兄台,你有何打算?”
庄少功点点头,怔怔地思忖,原来这一通西域话,意为“兄台有何打算”。
阿若见他神qíng呆傻,不由得大摇其头,又道了一声“阿赫马柯”。
庄少功这才回过神:“在下的义妹蓝湘钰,身陷云南蛊门。在下定要前往搭救。由此往云南,取道桂林府,便离阳朔不远了。寒舍在阳朔,家中食客,不乏能人,或能助在下救出义妹。诸位侠士若肯赏光,不如一道前往,也好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以酬救命之恩。”
翌日,众人备好了马。七圣刀赔了些火纹金币,让神调门修葺寨子。便往阳朔进发。
马不停蹄,过了永州,到了百丈山附近,一个叫宜湘镇的小地方。
再往前行二十里,有一道关隘,名为huáng沙关,去阳朔必经此关,须官兵放行。
他们一行人,有奇装异服的七圣刀在,过于惹眼。即便是到了土瑶苗人栖息的“南蛮之地”,也显得十分突兀,决心乔装改扮,于此投店歇一宿。
宜湘镇不大,正经的客栈只有一家,一行人入店打尖时,天色才蒙蒙亮。
这个慵倦的辰光,本不该有许多客人,庄少功迈过门槛,却是一震。
大堂内坐着许多服饰各异的土瑶苗女子,皆不住地拿眼打量通往楼上厢房的木梯。
夜烟岚压低斗笠:“义兄,这是什么习俗?”
庄少功惭愧道:“这……歌圩节未至……我也不知。”
跑堂见来了九位戴斗笠的客人,连忙拼桌,摆下碗筷酒菜。
庄少功和夜烟岚擢起筷子,待要夹菜,见七圣刀面面相觑,便也不好动手。
“你们怎么不吃,”夜烟岚奇怪道,“怕菜里有毒么?”
七圣刀一齐摇头,如临大敌地盯住碗筷,就连萨恩和阿若,也颇有些踌躇之色。
夜烟岚从袖中取出一支银钗,拿酒水洗gān净,将钗尖没入菜肴中,继而向众人展示:“银钗不曾易色,酒菜是gān净的,大可放心取用。”
“登徒子,你听见没,”话音未落,楼上便传来女子的笑声,“又是个新上跳板的,行走江湖,连这个门道也不懂――以为银钗未易色,酒菜就必定没有毒了。殊不知,银钗遇毒药会易色,遇jī子的卵huáng也会易色。许多毒物,凭一支银钗,是验不出的,”
“你还不是听大哥讲的,”一个声如金石的男子,不冷不热地道,“有什么好炫耀。得罪了合字上的朋友,尤其是坐在那位姑娘身旁的高手,我可不管你这丑八怪的死活。”
“哼,你怎知楼下有高手?”
“佳人出行,定有高手相伴。这个门道,你这丑八怪,怕是不懂。”
“我懂,我这丑八怪出行,伴随我的,就定是走不成步的三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