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自无敌的脸侧捉了个小飞虫,却见无敌把身躯绷紧,半晌不肯睁眼,不由得出言问道。
无敌闻话睁眼,莫测所以,见无名指间捏着小虫,始知让无名戏弄了,怒道:“方才,火灰钻老爷眼里了!老爷正要揉,你这王八的爪子就伸了过来,你以为老爷以为你要亲老爷?”
无名拨弄着小虫身上的花斑:“此虫名唤青腰,让它爬过你的脸,是要起疹子的。若将它一掌拍死,肚内的毒汁爆散,你这脸也不必要了。这还不是一般的青腰――”
无敌不复尴尬,顺口接了一句:“怎地?”
“这时节,青腰不能成活,除非,教人养成了蛊,由四季如chūn的云南带来。”
无敌想了想:“此地离神调门只有五十里路,大哥是认为,蛊门来神调门寻仇了?”
无名道:“明日便见分晓。”说罢,摘了小虫的翅膀,一股脑扔进火里。
无敌承了捉虫这个qíng,默默地取了些水给无名洗手,无名望着他,忽道:“到林子里去。”
“……”无敌充耳不闻,心知方才那一闭眼,让无名瞧出了动qíng的端倪,他这几日是有些憋得慌,但已放出狠话,要和无名一刀两断,哪有打自己耳光,再随无名去林子里快活的道理。
无名不容分说,扛起无敌,未走几步,无敌便喘气道:“老爷自己会走!”
无名放开手,无敌便跳将下来,一整衣襟,昂扬地往林子深处迈步。
这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神气,惹得无名在他屁股上狠拍一巴掌,遛马似地催促:“驾。”
无敌气不过,回头往无名身上一扑,便要捉对厮杀,却让无名抱住,抵在树gān上。
“无敌,”无名轻叹一声,“你这条好汉,就不能坦率些?”
无敌扭头作坦率状:“大哥你扮女子,就是个丑八怪,老爷一看就来气!”
无名引以为然:“你不喜欢女子,只喜欢让我抱你。”
“呸,你这王八,慢条斯理,不轻不重的,瞎磨蹭,忒没劲!”
“我若是用上劲,你这蠢材又要见血。”
“见血?那是老爷自己……gān你这王八什么事了?”无敌见无名始终蒙在鼓里,做些水磨工夫,出言挑衅道,“老爷身子骨好得很,你这个花架子,能伤着老爷,便算你厉害!”
事毕,无名取酒和无敌畅饮:“你怕自己惑溺于断袖一道,离不得男子,才划伤了屁股?”
无敌点了点头,这一场太过痛快,神清气慡了,便也坦dàngdàng地道:“不错。”
无名上下打量他,置身事外道:“你难道未发觉,你已是离不得男子,还想娶妻?”
“那老爷便不娶妻,去绑十个八个男子,轮番伺候老爷,再杀了灭口,也是一样快活。”
无名嘴角动了动,微微地笑了:“你去绑十个八个男子,货比三家,也未必比得过我。到那时,你阅人无数,明白了人不如故。我却是衣不如新,瞧不上你了。”
“你这王八忒不要脸,”无敌嗤之以鼻,“大哥你真以为,你家的货色好得很?”
无名俯下身,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无qíng无绪地凝视着他,语调低沉:“我哪里不好?”
“大哥你且打住,”无敌心乱如麻,抽回手,故作嫌弃,“你对付小丫头的伎俩,休要使在我身上。我即便gān了这个勾当,做了承纳的那一个,也是一条汉子,只教我jī皮疙瘩掉一地!”
无名认真道:“我从未对付过小丫头。无敌,你应该明白,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如此待你,是疼爱你。然而,疼爱,也有消长盈虚,而非取之不竭的。耗尽了,就没了。”
无敌冷笑道:“大哥你的疼爱,我消受不来。我不过是离不得男子的这件物事。何况,从未和女子好过,到底是男子好还是女子好,也未可知!前些时日,大哥你扮女子捉弄我,我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大不了,做兄弟的,再陪你苟且几回,给你做个含鸟猢狲,也就是了!”
无名端量了无敌片时,这厮装傻充愣,胡言乱语,是在故意作践自己。便和年幼时当着官兵的面剖开肚腔没什么不同,遇见解决不了的事,便赌气自伤,将一切毁得gāngān净净,以为能以此了结恩怨,却让旁人平白占了便宜。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本来有一番话,想对无敌讲――他可以为庄少功而死,却不会和庄少功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