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枪果然与花枪不同,枪身相击之声沉厚悦耳,直把无敌看得心旷神怡。
无敌心道一声好枪,手脚霎时作痒,也想上场去耍一回。
小五知晓他的心意,行至兵器架旁,向主事的附耳一番,便唤他来挑枪。
他动了这个顽耍的念头,便也不推辞,挑了一根称手的大枪,比他的人还要高出许多。
往场中立定时,众人一齐往后让,却又走出十条军汉来,个个手持大枪,小五也在其中。
无敌正是寂寞的时候,巴不得有许多人陪他练手,却要故意逗小五,假作怯场地道:“这是什么道理,怎地我一个,要对付你们十个?”
小五道:“上了阵便是千军万马,打一个和打十个没啥不同,何况听哥哥讲来,枪法之高明,不逊于我等代州将士,兄弟斗胆领教领教,也好让哥哥指点一二。”
场边主事的道:“马少侠若是胜了,可得白银五十两,规矩是按大枪的枪法比试,扎中敌手颈部、腰部及腿部的革带,便算是获胜,双方点到为止,不得伤了xing命。”
小五等军汉闻言,训练有素地脱了上衣,赤着胸膛,将革带束在要害处。
无敌便也入乡随俗,解开汗湿的葛衣,露出伤痕遍布的身躯。
小五把双足迈开,一个磨旗枪势,枪头稍抬,对准无敌:“哥哥,请了!”
无敌也道:“请!”略一侧身,高举双臂,以左手虎口套枪,将枪身齐额端平,右掌自脑后锁住枪尾,便如同挽弓放箭,这是个居高临下的架势,俨然在向这十条军汉挑衅。
小五见无敌未防住要害,左右闪动枪身,一记凤点头,锋芒自下而上,扎其咽喉。
无敌打眼一看,小五将枪贴腰借力,双手前虚后实,招式gān净利落,思忖道,是行家。
却把枪头向下只一拿,枪劲动如雷震,把小五的来势拦住,枪尖银光刹那如花旋绽。
小五还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手中大枪已崩飞出去,浑身如遭雷殛似地麻了,护腿的革带也让无敌的枪尖戳出了窟窿,踉跄地退了数步,方才卸力止住。再看无敌时,无敌撒开左掌,只以高扬的右手掣枪尾,枪如游龙,猛向斜后方蹿去,又扎中了从身后端枪刺至的军汉小腿处的革带。
小五只看得愣了神,无敌好似打出生就使惯了这丈余长的坚硬大枪,身步毫无滞涩之感,枪劲于威猛中存一分沉静,疾而不乱,虚实尽其锐,进不可挡,速不能及,神鬼莫测。
因动武须潜心调息,其神qíng也不自觉地凝重肃穆,便露了身经百战的底子。
场边围观的人群中,自有一名慧眼识英雄的男子,紧盯住无敌,带头叫起好来。
无敌使罢了枪,见让他扎中的十条军汉,连同围观者无不喝采,略笑了一笑,却并不如何自得,较之如今的无名,他已差得太远了,勤能补拙到底也只是补拙,不能胜过天赋异禀之人。
小五对无敌服了气,看了那带头叫好的男子一眼,便替无敌去向主事讨银子。
这个当口,无敌jiāo还大枪,余光忽瞥见大殿的牌匾,牌匾四个大字,题着“百蛮破胆”。
他的娘亲是蒙古人,当年自家马场让中原官兵烧了,这一件事,忽又浮上他心头。
他心下烦乱,不知自己如何与官兵厮混起来,也不要银子了,转身就往武庙外奔。
奔至鬼市中,无敌正打算胡乱逛一回,不去想当年的事,以免徒添烦恼。
“小兄弟,”就在这时,他的肩头一沉,一名男子在他身后说道,“等一等。”
这声音雍容不迫,吐字清晰有力,语调到末了微微上扬,听之可亲。
无敌不明所以,依言止步,却不因这声音和善可亲,而是他竟未能察觉身后有人。
此人能乘他不意,以手搭住他的肩,就能摘下他的脑袋。
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代州有什么绝世高手――
纵是山岳盟五岳门派的掌门,也未必能轻易地搭住他的肩。
他想不出这高手是谁,回转身看时,面前却立着一名穿檀色苎衣的陌生男子。
第100章 马随其主
无敌回转身定睛看时,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穿檀色苎衣裤粉底皂靴的陌生男子。
这男子两鬓间有一道美人尖,把脸衬得犹如桃形,往下双眉细长上扬,两眼凛凛奕奕。
望来时,笑意全堆在眼角,忽地翻开手掌道:“小兄弟,这是你应得的银子。”
无敌闻话,往这男子掌中看去,竟摊着一锭五两大小的金元宝,成色极好。
他将信将疑,擢过金元宝,掂量一番,在衣襟上揩了揩,咬了一记,见留下牙印了才道:“老爷走南闯北多年,就说江湖八门之中,以坑蒙拐骗和障眼法见长的眩门,设法讹人钱财时,也未必能瞒得住老爷――你这个却是真金,使的什么骗术,教老爷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