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_作者:螟蛉子(250)

2017-01-13 螟蛉子

男子摇了摇头,只是笑:“小兄弟你不要多心,你方才使枪,赢了五十两银子,怕是不好携带,我见你走得甚急,让主事的将银子与了我,换作这一锭金的给你带走。”
说罢,他回过头去,望那武圣庙,一名守在庙外的军汉见状,牵马过来听命。
他翻身上马,又冲无敌笑了一回,左手覆右手,抱拳一礼,与军汉驱马悠悠地离去了。
无敌怔怔地目送男子远去,始信天上掉了馅饼,自己使枪挣得了五两金子。
然而,这个男子分明是不会算账的,就金子的成色,兑成银子已不止五十两。
如此一想,金子颇有些烫手,好歹数目也算不得多。他寻思了片时,没甚头绪,索xing在鬼市子上花了个jīng光,置办了许多女子用的头面和绫罗绸缎,把予喜鹊作嫁妆。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吕府里外百余扇门窗,尽贴双喜红字,却迟迟不见小五与喜鹊办喜事。
“好妹子,你到底何时成婚?”无敌急得上蹿下跳,跑去内宅抱厦,问喜鹊道。
“听姑母讲,”喜鹊对铜镜搽珍珠粉,以红线绞面,疼得两眼含泪,“要看侯爷了。”
“老爷信了她的邪,你和小五成婚,这是你二人的事,与侯爷何gān?”
“姑母请了侯爷,侯爷要赏光,却又忙于今岁的步骑教阅,只好看侯爷何时方便。”
这般耽误在代州,迟迟不能去贺兰山,无敌几乎有些痛恨这位素未谋面的侯爷了。
加之小五近来官复原职,和吕管军一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再与他消遣。他实在闲得无聊,又需寻个开阔的场子遛马,便牵了垂头丧气的小凉糕,一人一马出城去,沿着城外的田埂踱步。
行至午后,腹中饥饿,见路旁有个摊子在卖牛ròu,无敌跳下马来,询问价钱。
“本是家中耕牛,”摊前的老翁拭泪道,“如今年老力竭而死,胡乱卖几个钱,给我那患病的老婆子买药,也没有人敢买,义士若是看得入眼,随便赏老头子些,也就是了。”
无敌听了心道,这个奇怪,这等好的牛ròu,价钱又随便,怎地无人敢买?
他有意周济这可怜的老翁,后悔把金子花尽了,幸而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摸出大半来与了老翁。老翁没口子地道谢,给他包了五斤里脊ròu,略一犹豫,拉着他的手叮嘱:“义士,若要吃牛ròu时,寻个僻静的地头,却不要让代州城内的军爷和差爷发觉了。”
无敌本想买了带回吕府吃,一听此话,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老翁惭愧地道:“这是侯爷定下的规矩,不许代州军士和百姓吃牛ròu。”
“怎么哪儿都是他,”无敌怒从心头起,“他是牛变的jīng怪,还不许吃牛ròu了?”
“这怨不得侯爷,牛是用来耕地的,老头子也是没奈何,才拿牛ròu来卖钱。”
“――也须讲qíng理,牛死了还不许吃,岂不是bào殄天物!”
想到不能将牛ròu带回吕府,无敌仰头望了望天光,又瞅了瞅耷拉着脑袋的小凉糕,心念一动,暗道,左右无事,不如打马去滹沱河旁,一面赏落日景色,一面喝酒吃ròu,倒也快活。
动了这个念头,无敌策马前行,顺道向路边人家买了些盐和一坛huáng酒。
这huáng酒,素有“南绍北代,huáng酒不赖”的说法,南绍即是绍兴,北代即是代州。
坐在小凉糕身上,他已扒开封泥提坛灌了一气,入喉是绿豆、冰糖和红枣等物的酸甜滋味,jīng神为之一慡,又不如何腻人,且还颇有些后劲,便对天笑道:“名不虚传,好酒!”
如此捱至滹沱河畔,天色已昏huáng,河中波光粼粼,红日的影子落在水面,美不胜收。
无敌把酒坛放下,拣石子搭了灶,把树枝洗剥了,串上细嫩的牛ròu,慢慢地烤着。
这个辰光,夕阳渐渐地沉灭,星辰还未浮出,野径云俱黑,河畔唯有这一处亮着火光。
一条大河,一点火光,一条汉子,一匹骏马,便是一幅漂泊江湖的活画。
天高地阔,无依无靠,孑然一身,不必再患得患失,这般悠闲宁静的长夜,再没什么要紧了。
凉风一阵阵,自河面拂来,柔得似无形的手,在摩挲无敌的眉目。
他坐在石滩上,心中松快之余,涌起一股子思念之意,却不愿细想。暗道,已这般晚了,风又恁地舒服,我本是làng迹天涯的人,又不怕遇见qiáng人,今夜不须回那憋闷的吕府,且在这河畔对付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