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_作者:螟蛉子(99)

2017-01-13 螟蛉子

庄少功喃喃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上一任病劫,让那少年服下‘离忧’,令他忘尽前尘,带他回了庄家。令尊为他取了个rǔ名,唤作阿佚,称俞氏是他的生母。还告诉他,他早年让拐孩童的歹人拐了去,受了些惊吓,忘了自己的双亲是谁,也不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
庄少功再也坐不住,冷汗淋漓,浑身发抖,只因“阿佚”正是他的rǔ名,他的确不记得五岁前发生过的事,父亲告诉他的话,和鲁琅所讲的一字不差!
他嗫嚅着,半晌才茫然道:“我是杨念初的儿子?是我害得江家惨遭灭门?”
鲁琅注视着他,不置可否,神qíng有些冗杂,却不失温柔。
“……有一件事,我却想不明白。江掌柜除了有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名唤江晓风。他并没有死,入了我家,便是无名,对么?”
鲁琅不答只道:“当年,上一任病劫,在江家的水缸内,发现一个神志不清的少年,疑是江掌柜之子,江晓风。便将他以及他的妹妹江晓萍一同带回,jiāo予令尊审问。江晓萍的容貌让火烧毁,心志全失,问不出究竟。而江晓风咬定是qiáng盗害死了自己全家,恳求令尊收留。令尊见他不知内qíng,习武的资质又是极佳,便以他的妹妹为质,收他做个短命的死士。从此,他改名为无名,随上一任病劫学艺,当上了五劫老大。”
庄少功心中乱作一团:“这么说来,我和无名自幼便在江家相识?他父亲江掌柜收留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害死了他全家人。不仅如此,我还害他妹妹毁容,害他做了我家的死士。他,他为何要隐瞒这些事?”
鲁琅叹道:“他隐瞒这些事,是为阿佚你着想。你只有不知qíng,才能过得安稳。可如今,他不能再护着你,你要早作打算。”
庄少功一呆:“他为何不能再护着我?我要早作什么打算?”
鲁琅yù言又止,忽然道:“阿佚,你独自回庄家,实在太危险了,令堂不是你的生母,令尊也并非……善类。不如随我回匠门,家父一直很牵挂你。”
这往蜀中匠门的邀请,突如其来,庄少功吓了一跳,并不十分信任鲁琅:“多谢阁下好意,若阁下所言属实,在下更是要回阳朔不可。”
他总觉得,鲁琅所言,经不起推敲――
无名既然知道,灭门的仇人正是庄家,为何还要留在庄家?
他害死了无名全家人的xing命,为何无名非但不报仇,还要瞒着他护着他?
鲁琅自称和他打小相识,在这番往事中,却听不出能相识的机缘。就算鲁琅家和江家jiāo好,他身为庄家的血脉、害死江家的祸首,也没道理能让对方牵肠挂肚。
要弄清这些存疑之处,只有回到庄家,亲自查明真相。
想罢,庄少功看向车窗外,夜烟岚正策马于侧,眼风撩向鲁琅,似在询问他,为何慌乱。
他满心惶惑,反倒苦笑出声,家中父母对他撒谎,无名对他有所隐瞒,鲁琅亦未据实相告,眼下可以仰仗的人,竟只剩下一位相识不久的落难千金了。

第43章 凡心初动

无名立在城下,一肩扛住千斤闸,许多士卒见状大骇,能举起千斤闸的人,古往今来,屈指可数,譬如孔子之父叔梁纥,紫面天王雄阔海,都不是寻常的力士。
眼见这少年弱不胜衣,却也有惊人之能,只当他会什么妖法,均不敢贸然上前。
然而没过多久,无名便支撑不住,胸膛起伏,咯血不止。
众士卒始知,这少年也是ròu身凡胎,齐心向他攻来。
无名身骨让千斤闸钉住,动弹不得,就将含着的一口血,喷向挥刀袭至的士卒。
霎时间,血水化作点点红珠,如锋矢she出,数人所持的刀啷当脱手,有个正对无名的士卒,让他喷了一脸血,好似让热油浇住,当即起了满脸红疹,倒地惨号。
“兄弟们小心,”有个机灵的士卒看出不对,提醒左右,“这厮的血有毒!”
遂唤来持盾的士卒,让持枪的弟兄上前刺他。
无名任凭红缨枪扎来,不但面无惧色,反倒像是占了便宜。他肺上的病证,咯血不止,就是大限已至的征兆。何况用天人五衰的心法,已将后半辈子的内功修为借尽。
多活一日,散了功,比死还要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死在刀枪下gān净。
正在无名安然受死之际,无敌猛从人海中杀出血路,纵枪扫开攻向无名的士卒,蹿至城下,潜运内力,单手撑起千斤闸,一掌把无名拍了出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