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聆音
这拗执的口吻,忽然就在我脑海中生动起来,从见仁渊到现在,我其实一直都有种无措感,甚至还带了几丝语凝。可听了这话,如水般的往事忽的就涌上了心头,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又对我说过多少类似语气的话呢。不论他说过些什么,都是真心期望我过得顺遂的,我又为何硬是要用自己的痛处令他也不好过。
想好了的说词忽然就用不上了,我也低下头去,心头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终还是慢慢道:
“这事要真闹得不可开jiāo,是要麻烦你。”
他浅浅一笑,笑容如霞光一般。
若彼此是不相识的,他也不会走上这条险径,大抵还在京城做他的风流公子。明知我害他不浅,可见他能这般笑着,心中还是有了暖意。
“皇上那边,你要多加小心。”
“自然的,放心好了。”
我不由又要叹气。
“这还真不知要如何才能放心。”
“有什么好琢磨的。”仁渊很冷静,“我有用,只要行事不逾越他怎么都能容下我,我无用,随便一个什么名头也可以要了我的命,其它的想再多都是枉然。”
我以手扶额,因他这话更觉压抑。
“还有件事要问你,你舅舅周世林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心里一突,“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是我自己想不通罢了,皇上当时任命周大人这种史官当节度使还能说是一时兴起,西凉那边接着的举动就越想越透着奇怪,原只当他们是为着你和皇上走的近,这时间一长感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周大人竟然跟个香馍馍一样,连东袁王都不露声色的打听过一次。”
“东袁王问起小舅舅了?”
“嗯,大概是因为我跟你的jiāoqíng,以为我会知道些个吧,他问了时候装作无意,反而令我起疑。”
“能有什么事,你也知道我舅舅不过是个纯儒罢了,说不定两边都只是感佩他的才学,毕竟舅舅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御前被夸奖过学问的。”
“这算个什么,不说西凉,中原本就人才济济,今年还出了个十四岁的进士。你舅舅少年成名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东袁王有多大闲心会考虑这个。”
“也许真的就是随口一问,你也太多疑了些。”我呷了口茶,想掩饰过去。
他蹙眉,根本不相信。我想了想,只能婉转道:
“眼下知道这些与你无益。”
“……好吧,你回京自已多留意便是。”
“这个自然。”
他又道:
“没事别去麝云坊了,多在家陪陪夫人。”
“这个节骨眼哪还会去那里,你也太小看人了,”我笑道,“除开跟莲珊招呼一声,对那里我早就了无留恋。“
“有什么好招呼的,就算对方是京中名jì你也没这般亲近的道理。省得那帮没眼力见的在皇上面前嚼舌根。”
我顿觉不对。
“怎么,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何至于,白叮嘱一句罢了,毕竟你眼下身份敏感。”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话微妙,难道他察觉我和忽兰的关系了?毕竟有个赵玉熏在那搅事,只恨不能将我的身世叫嚷得人尽皆知,那一日他忽然发难,事后想想那些个高手多半是从忽兰的路子上找来的。仁渊刚跟他们jiāo手,保不定就知道了些什么。
如此想来我确实是对仁渊隐瞒良多,可有些事实是自己都不愿相信……
“你在发什么呆?”他用手在我面前晃晃。
“什么发呆,不过觉得你这话好生古怪。”
“让你别去麝云坊,也是为了你好。”
“第一次带我去的人可是你。”
“这种陈年旧事……”他眼神一闪,“此一时彼一时。”
“如何个不同?”
“你怎么就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呢!”仁渊竟有些佯怒,“既是为了你好,老实答应便是。”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忙又软了口气:
“皇上要认真计较起来,莲珊又能得什么好,白白拖累了她。”
我睨了他一眼,只是不做声。
“罢了罢了,”仁渊无奈道,“真是难缠。”
他揉了揉太阳xué。
“麝云坊里面,有中原的探子。”
“什么?”我一愣,“是谁?”
“不知道!”仁渊烦躁道,“总之是骆柏年安排的人,被东袁王huáng雀在后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