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会觉得荒唐,可十年了,每晚我都会做这个梦,梦中的一切又都那麽真实,真跟冤魂附体一样……”苏锦生喝了口咖啡,目光落在断笛上:“你相信前生吗?”
Simon坐到办公桌上,饶有兴致地俯视著苏锦生。
“我觉得这个梦是笛子主人的前生,他跟一个男子有纠葛,也许就死在那人手中。可我不懂,为什麽他要把这个梦告诉我?”苏锦生望著Simon。
“很有意思的假设,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梦只是记忆的重组。”Simon按了一下遥控器,“刷”地一声,阳光透进了百叶窗,他注视窗外,眯著眼笑了:“看,这是一个物质的世界,没有鬼魂,笛子也不会托梦。”
苏锦生涨红了脸:“我很正常!不可能跟男人……”
“哦”,Simon轻快地笑了:“不一定是真实的经历,有些只是本能的yù望。我们的心,”他指著胸口:“是一口黑色的井,你不知道里头藏著些什麽。”
“你是说,我是一个同xing恋?不。”苏锦生摇头:“算了,你不是中国人,没法理解。也许你不相信托梦,但很多事,不是你不相信,就不存在的。”说著,他把断笛放回口袋,转身就走。
“等一等。”Simon叫住他:“你有哥哥吗?催眠的过程中,你一直在叫‘哥哥’。”
“我是孤儿,没叫过任何人‘哥哥’。”苏锦生摔上了房门。
Simon耸耸肩,端起苏锦生的咖啡,喝了一口,不由皱眉:“好甜!”
夕阳西沈,苏锦生下了课,夹著讲义走出校门,有学生跟他打招呼,他淡淡点头。同事郭斌赶上来,拍他肩膀:“喂!去见过那个博士了吗?”
“上午去了。”
“怎麽样?很神吧?” 郭斌两眼放光:“我朋友说,Simon邵架子很大,不轻易给人解梦哦,多少人捧著大把的票子,他都不理。要不是你那笛子有点来历,他未必肯见你。唉,他怎麽说?”
“我们谈崩了。”苏锦生刚要走,却被郭斌一把扯住:“看!”
他顺著郭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巷口停了辆银灰色的宝马,车窗下了一半,一个褐发的男人探出头来,正冲著苏锦生笑。
“是Simon吧?”郭斌斜视苏锦生:“你们谈崩了?”
顶著师生们好奇的目光,苏锦生走了过去。Simon的车擦得太亮了,映著夏日的余晖,简直叫人眼晕,苏锦生皱了皱眉:“邵博士,麻烦你挪下车,堵住路了,学生不好走。”
“OK。”推开车门,Simon笑道:“你上来,我们就走。”
2
夏天的日头落得慢,过了六点,火烧云仍未退下,燃得天际一片绚烂,夜市的灯却等不及了,争先恐後地亮了起来,长街两旁,小摊小点一溜排开,灯影憧憧、人声鼎沸,这就是南京的夫子庙,白天的热闹紧接著夜晚的喧嚷,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Simon泊好了车,chuī了个口哨:“我一直想来这里,就是没导游,现在好了。”
苏锦生被他莫名其妙地绑到这里,满肚子不痛快,推开车门,往前就走,走了一阵,却不见Simon跟上,他停下来,回头看去,满街人头攒动,哪里还有Simon的影子。苏锦生这才急了,一个个摊子地挤过去,好半天才在一个玉器摊前找到了Simon,那人蹲在地上,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兴奋得像个孩子。苏锦生咳了一声,Simon循声望过来,举起个玉碾的坠子:“怎麽样?”
苏锦生满肚子不耐烦,随便点了点头,Simon立刻把一沓票子jiāo到老板手里。苏锦生看得瞠目结舌:“你买了什麽?哪要这麽多钱?这里的东西……”
Simon把他拽出人堆,笑著接口:“值不了这个价,对吧?”
“你知道还买?”
Simon嘴角的笑影愈深了:“钱麽,就是那麽回事。”
苏锦生不好再说什麽,沈著脸往前赶,Simon追上来:“苏老师,你不怕把我弄丢了?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又不是小孩。”话是这麽说,苏锦生到底放慢了步子:“你来南京多久了?”
Simon竖起一根指头:“一个礼拜。我在这儿没有熟人,天又热,就没出去玩,据说这里有很多古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