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苏锦生点头:“南京是六朝古都。”
“做我的导游吧。” Simon笑著说:“我帮你释梦,你做我的导游,这很公平。”
苏锦生一扬眉:“我记得有人说过,世界上没有鬼魂,笛子也不会托梦。”
Simon哈哈大笑:“你太记仇了,这可不好。好了,我会帮你看清那个梦,至於怎麽解释,我不gān涉。这总可以了吧?苏老师。”
“别叫我苏老师。”
“那叫什麽呢?”Simon笑:“锦生吗?”他低低地叫了一声:“锦生。”
苏锦生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摆手:“饶了我吧。”
“那麽说定了,我帮你解梦,你带我玩转南京?”
苏锦生站定下来,困惑地望著他:“我不懂,多少人求著你释梦,你也不理的,为什麽一定要找我呢?”
Simon没有回答,两只手cha在口袋里,悠然地微笑著。他的五官非常西化,皮肤又白,更衬得一双眸子化不开的浓黑,苏锦生被他瞧得不自在起来,不禁挪开了视线。
“你的梦很有意思,我很感兴趣,另外,你本人也很有趣,我对你一见……”Simon故意停顿下来,好像在想那个成语到底该怎麽说,又像是在玩味苏锦生的表qíng:“对了,一见如故!”
Simon笑得太坏了,苏锦生当下把脸一沈:“邵博士,如果我的梦让你有什麽误解,那麽,我再告诉你一次,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对你,尤其没有兴趣!”
Simon听了,却一点没有恼火,依然是那副怡然的模样:“你生气了?你在怕什麽呢?你把我和梦里的那个人重合了,对吗?”
苏锦生一愣:“我没有!”
“你害怕,所以你拼命压抑自己,所以不通过催眠,你根本无法叙述梦境,即使是那样,也只能呈现出一个断片。其实你的梦远不是这样简单,它比你说出的,比你记得的要长得多,丰富得多,对吗?”
Simon的语气越来越急,仿佛挟著莫大的压力,苏锦生起初还竭力否认,然而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很多模糊的场景涌上脑际,许多面孔在他眼前晃过,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然而他知道他认识他们,他认识这些轻衣缓带的人,那麽多年来,他们在他的梦里游dàng徘徊,一如挥之不去的鬼魅。
“告诉我,你梦见过什麽?”Simon攥住他的胳膊:“如果你不能正视它们,你会永远活在yīn影下面。”
“我不知道,”苏锦生摇头:“太模糊了,都是一些零星的东西,衣服、鞋子,那些摆设……晋代的那些东西……”
“你怎麽知道是晋代的?”
“我是学历史的,那些衣服和木屐都是晋朝的样式。另外,”苏锦生顿了顿:“几年前我看到过一个报道,香港的拍卖会上出现过一截断笛,据说是晋元帝第三子司马冲的玉笛,原长一尺三寸,拍卖的那截只有三公分长,从照片上看,跟我那截非常相似,不过我没能见过实物,不敢肯定。”
Simon的眼睛都亮了,“难怪你坚持断笛托梦的说法。你觉得梦里的那个你就是司马冲吗?”
“也许吧,”苏锦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们沿著秦淮河一路走去,不知不觉转进了条窄窄的巷道,巷子两边的人家都合上了门板,月亮下头一片乌瓦白墙,说不出的静谧,细纹石条路从脚底下铺出,曲曲折折,仿佛没有尽头。
苏锦生的步子慢下来:“我梦到过一个地方,也是条长长的巷道,有点像这里,也许不怎麽像……”他迟疑著,盯著脚下的石条路:“不行,我记不清了。”
“我能带你回去。”Simon的声音低低的,却有不容置疑的分量。苏锦生不禁抬起头来。月亮已经爬到了天边,溶溶的月色洒在Simon身上,替他的脸庞勾了一圈银边,一双黑眼睛笼在yīn影里,闪闪烁烁,仿佛藏著无尽的秘密。
“顺著这条路,”Simon抓起苏锦生的手,把他的右掌贴到墙上:“照著这个感觉走回去,你会找到梦境开始的地方。”他抬起另一只手,覆住苏锦生的眼睛,他的手心很热,指间有股好闻的烟糙味道,淡而微醺,令人神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