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笛_作者:朱雀恨(5)

2017-01-11 朱雀恨

  苏锦生觉得有些恍惚,Simon明明就站在面前,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麽的遥远,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现在,你已经渐渐地进入了催眠状态,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之外,你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现实的事物。”

  听到Simon这麽说,苏锦生下意识地动了动右掌,他惊骇地发现墙壁消失了,他竭力伸直指尖,居然碰不到任何东西。他睁大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四周一片漆黑!

  “锦生,往前走吧。不管看到什麽,不管发生什麽,都不要害怕,那只是梦境,你是安全的,我始终跟你在一起。二十分锺之後,我会把你唤醒。但是,催眠中的世界与现实不同,这二十分锺,在梦里也许会是几个月,甚至几年。”

  “现在,去吧,锦生,往前走,不要回头……”

  3

  苏锦生很想问Simon周围那麽黑,他该往哪儿走,能往哪儿走,可是喉咙像被什麽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尝试著往前迈了迈,腿竟然能动,不知从哪里刮来细细的风,掠过耳际,带来一丝丝生气。苏锦生不禁加快了步子,他越走越快,那风也越来越大。突然眼前豁然一亮。

  苏锦生抬头望去,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把朗朗的清辉泻到地下,他举目四顾,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地上铺的是整块整块的青石板,道旁高墙古朴,森然中透出一股威仪。再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领极宽、极轻的丝袍,果然是东晋时候的样式。

  苏锦生隐约记得他曾梦到过这个地方,但是他的梦境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这样bī真过,他试著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居然很疼。

  “世子!世子!!”

  身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个宦官打扮的老者从甬道那头追了过来。到了苏锦生跟前,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抱住苏锦生的腿,气喘吁吁地哀告:“世子!听老奴一句话,您不能去!您不能见他!”

  “他是我哥哥,我为什麽不能见?”苏锦生听到自己厉声反诘。

  “正因为他是您的哥哥,您才更不能去!”老人仰起脸来,紧盯著苏锦生的眼睛:“世子,您当真不明白吗?这些年来,他对您、您对他,哪一件事老奴不看在眼中,兄弟间再好,却也不是这个好法。世子,您才十六岁,很多事qíng,您或许还不懂,还想不周全,可他,他是明白的……他哪里把您当弟弟了?今夜您若去了,必然铸下大错!他……他就没安好心!”

  “言艺!”苏锦生一把推开了老人,他发现自己气得指尖都在发抖:“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这是你能说的话吗?!我要去哪儿,我要做什麽,轮不到你管!他……他更轮不到你来议论!”说著,他拔腿就跑,把言艺踉跄的脚步,连同呼呼的风声一同抛在了身後。

  不知跑了多久,甬道尽头出现一道小门,苏锦生推开门来,外头竟是一段山路,满目树影摇曳,月光下,一条小道蜿蜒而下。

  远远地,传来一声悠悠笛音,那笛音是如此的清越,轻易便盖过了风声。苏锦生的心随之dàng漾,只觉魂魄都飞到了天边。

  他撩起袍摆,沿著小道一路下山,到了半山腰间,小道拐了个弯,扎进林木深处,跑到底,视线霍然开朗,一片池塘展现面前。月光照著池畔的芦苇,银白的芦花缎子般闪亮,就在那芦花丛中立了个男子,背对著苏锦生,正横笛而立。

  苏锦生放慢了步子,一寸一寸挪到那人身後,心底的某处,有什麽蠢动著,酸涩、甜蜜而又痛楚,他迟疑著,然而终於伸出手来,抱住了那人。脸颊贴到那坚实的背脊,心便安稳下来。苏锦生闭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命悬一线,而这个人就是他救命的稻糙,他一切的一切,都jiāo在了这个人身上。

  “来了?”那个人问。

  “嗯。”

  “我以为你不来了。我以为我说的那些话,吓到你了。”那人转过身,捧住苏锦生的脸庞,温热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冲……”

  听到那人这样叫自己,苏锦生心里微微一震,这麽说,他还真猜对了,在梦中他变成了司马冲──晋元帝的第三个儿子,那麽,自己的这个“哥哥”又是谁呢?

  “知道吗?”那人叹息似地喃喃低语:“我真怕你不来,真怕从今往後,你再不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