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怎的不认得这人,这人原来是南馆里的常客huáng光!此人专好结jiāo不肖子弟、地痞流氓,成日在勾栏院里饮酒作乐。此人男女通吃,荤素不忌。chuáng上如恶霸一般,折磨人得很。又爱打人咬人,什么蜡烛皮鞭子,此人最是爱用。huáng光一进馆里,倌人们避之唯恐不及,哪个没受他折磨过。huáng光姐姐是县令的三房姨娘,huáng光又有祖上留下的许多银钱,使之不尽。鸨子只怕惹怒了他,赚不得银子,哪里管小倌们死活。
从前张致还在南馆,少不得也被这huáng光折磨过多次。此时一见了他,后背一片冷汗,忙qiáng笑道:“大官人说笑了,在下一个穷酸破落户,哪里能结识大官人这样的贵人。许是我在这摆摊久了,大官人来来往往,瞥见过几次。”
那huáng光一身酒气,闻言“嗯嗯”了几声,一招手,那两小厮赶忙上前扶着他。huáng光大声道:“回家回家!我脑袋涨的疼,回家回家!”原来这huáng光早晨刚从勾栏之地出来,酒气未散,嫌自己骑的马矮小孱弱,定要到西市来买匹高头大马。这才遇上了张致。
张致见huáng光没认出他,松了口气,只道有惊无险。要是被这huáng光认出,不定要被他如何羞rǔ一番才罢。
这huáng光回到家,整睡了一日才醒来。醒来又是要水喝,又是要吃饭,屋子里乱了好一会。到饭菜端上了,huáng光又说怎么没酒,把那服侍的丫头骂了一阵,待酒端上了,才安稳吃饭。正吃着,常跟着他的随从又进来禀告,说已在西市寻下几匹好马,牙口好,长得也漂亮,就等huáng光去看了。huáng光想起自己早上说要换马,便点了点头。
那跟着他的小厮又说:“早上在西市,您老人家还碰见个眼熟的书生,就是想不起来。您还记得么?”huáng光一想,好像是有此事,有个挺白皙斯文的后生,觉着在哪看过,就是想不起来。小厮讨好地笑,道:“过后我和四贵就想着,这后生确实面熟,在哪里见过。刚可叫我给想起来了,您说,那后生,可不跟南馆那个叫景华的,十分相像么?”
huáng光一拍桌:“可不就是他!”
小厮道:“两人长得那个像!真要认成一个了!”
huáng光被这么一提,又起了心思,匆匆吃罢饭,就令往南馆去。
这可不就是张致倒霉么?要是这贼眉鼠眼的小厮没想起来,张致就逃过这一劫了。偏巧这小厮从小跟着huáng光,各处勾栏院都去过,里头的鸨子guī公倌人,没一个不认得。这在huáng光面前这么一提,huáng光想起来往南馆去。
待得到了,又问那景华,这才知道景华已被赎出去了。本来景华也不是南馆里的红倌人,huáng光就是睡过他,也不怎么记住他。长得不是顶好,chuáng上又不会伺候人。但景华出去了,在西市摆个摊子挣钱,这可新鲜了。huáng光就留了意,隔几日到西市看了马,忽地想起景华了,便向小厮道:“去见见那个滑头的小倌,那日我问他,竟还诓我!”
这边张致正给人写信,那huáng光到了就是一阵乱。那两个小厮,一个三平,一个四贵,先踹了担子,把客人吓得信也不要了。又地痞一样围住张致担子,恶狠狠道:“你这贼小厮!那日我们大官人问你话,你如何只胡乱糊弄!要不是你三平爷爷记xing好,想起你就是那南馆里的jì子,可真叫你给诓了!”
张致怎料得到huáng光去而复返,忙起身道:“大官人是贵人,结jiāo的是公子老爷,每日里事务繁杂,哪里记得住我这小人,因此小人不敢报上姓名。”
huáng光绕着他担子转,上下眼地打量他。见张致比在南馆,多有不同。此刻一身布衣,倒有些秀才相,面皮白净,斯文秀气。huáng光在南馆,最好长相娇媚的小倌,因此对景华,也不甚上心。但他这人,堪称可恶。他明明不好张致这皮相,眼见人家从南馆出来了,好好过着日子,就非得上去逗弄逗弄。别人气不顺了,他才开怀。在勾栏院里他也是这般,欢爱之事,本是为着开怀。他却是为了折磨人,将人折磨得惨兮兮,他才乐意。张致是见识过他手,哪里不晓得此人的为人。深怕触怒了他,说话愈加小心。
huáng光问道:“我昨日去南馆,听鸨子说,有人赎你出来了。这赎你的恩客是谁?怎的让你这好好的人儿在此摆摊chuī风受苦,实在可恶啊。看看,chuī得这面皮都红了,哎。”说着就伸手就捏张致面皮。张致气恼,扭过脸去,躲开huáng光手。那huáng光见张致这般,冷笑道:“好大的脾气,怎么,我还摸不得你?你这贼小厮的后门,我H都H过了,还摸不得你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