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几朝,直至先帝末年。
先帝缠绵病榻,朝纲乱象渐生,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开始了“你绊我一脚我捅你一刀”小流氓打架一般的的漫长夺嫡,大部分心思都用在防着兄弟背后使坏上了,什么边境什么内忧,在这群败家子儿眼睛里,全都不如金銮殿上那个金灿灿的座椅子。
这终于让这蛮族终于得了好时候休养生息。
再后来,平阳公主夺信牌,今上顶着“救驾勤王”的正统之名得登大宝,即位后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一溜各怀鬼胎的兄弟们,这才终于腾出了手来对付西边儿这群蛮子。
再往后说,就是肃亲王挂帅出征远征西部的事儿,肃亲王虽然受了伤险些玩完,但军工战功是实打实的,蛮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从此自称属国,岁岁纳贡,老实地恨不得跪地吐舌头装哈巴狗。
这一老实,就是近二十年。
二十年山河故里,难得的家国安宁。
可是,这安宁是真的吗?
人人都觉得蛮族是被驯服了的狗,却不是谁都忘了那本来是吃人的láng。
而蛮族可谓是晋朝属国中最傲慢的一个了。
在晋朝,无论哪个属国邻邦派人前来觐见,都要对皇帝行三拜九叩之礼,偏这群蛮人一膝盖都不弯。头两年刚被打服帖的时候还好一点儿,当年礼部的人连讲理带恐吓,引经据典口沫横飞,都愣是全被这群蛮子当成了放屁,最后不知道蛮族使者团里的一个人对他们那劳什子使者说了句什么,这使者才不qíng不愿地双膝跪倒,不等今上发话,就径自站了起来。亏的皇上知道这群东西都是什么脾气懒得追究,又正是占足了先机的时候,也就没怪罪。
如今这些年,蛮族虽然每年都要纳贡,时不时还要给皇帝送来个公主,一个比一个丑的辣眼睛。
别人家献公主都挑齐整的,样貌不说出众也都别有风qíng,比如出美人儿的李朝,送来的公主郡主都得了皇帝青眼,在后宫好好儿的做着娘娘争着宠。
偏只有蛮族审美独特,送来的公主个个儿膀大腰圆,远远一看像根又白又瓷实的汉白玉墩子,大腿比皇帝的腰还粗,更有一位才艺特别出众的,一见面儿就给皇帝表演了一出儿倒拔垂杨柳,可怜了东苑行宫里的安安生生长了百年的老柳树和吾皇那被惊的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
皇帝实在消受不了这鲁智深一样明媚的女子,又不能怠慢了这蛮子公主,空显得自己小气,只能随手丢给近臣以示恩宠。
然而这恩宠太刺激了,满朝文武,公侯权臣,谁们家得了这恩宠,都纷纷觉得自己可能早就失了宠,连夜分析了一番皇帝此举的用意,满心觉得自己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皇帝,皇帝这是在借刀杀人,更有甚者,回家就写了折子请辞,已经准备带着一家老小该卷铺盖,从朝中滚蛋了。
且不说晋朝的栋梁们和吾皇被这些蛮族公主搞得多么心塞,蛮族倒是很滋润,送过来的公主们一个个儿很受优待(废话!阖府上下就她吃得多还没人打得过她),更因为与晋朝多年没有战乱,已经早不是二十年前那被打进泥里的落魄时候了。
想来当年他们就能那般不知好歹,如今他们内部缓过来一口气,眼睛越发要长到脑袋顶子上了。
今上受过若gān蛮族公主的惊吓,对这帮蛮子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策略,只在紫光阁糙糙露了一面了事,对于蛮族王子,除了他那些假意恭敬的废话,一个字儿都没打算听,就随便寻了个由头,起驾回宫歇息去了。其余的事儿,从接待到扯皮,一律甩给了皇长子。
紫光阁的筵席倒是山珍海味,为了照顾蛮族的饮食习惯,还特意吩咐厨子添了烤全羊等菜。
蛮族人吃的不亦乐乎,晋朝一众官员,从皇长子往下,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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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罢后,按照仪程,还安排了观戏。
皇家看戏一般都在畅音阁,只不过畅音阁设在内宫,此时拿来招待一群别有用心的属国来使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礼部和内务府升平署一商议,决定把戏台子搭在了西苑。
宴席上,除了倒霉催躲不开的皇长子,一众公侯子弟都是被今上点名去作陪充门面的,宋国公世子萧禹也赫然在列。
朝廷的饭吃的不好消化,萧禹在宴席上吃了一肚子气xing,千辛万苦地盼来了去看戏的好差事儿。
满京城都知道宋国公世子是个戏迷,自己就捧着戏班子,哪个角儿哪段儿唱的好,这位爷门清儿,甚至南府里好多出身民间的艺人,都有萧禹的引荐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