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四、一柄折扇
四人坐了好一会儿,雨却没有停的意思。偶尔有雨丝飘进窗内,把李今朝的衣袖湿润了一面。
最终坐不住的是柳尚柏,眼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他首先起身,“再晚些,恐家父要生气的。小弟先就此别过。”
江乐启拉住他,“尚柏你先别急,我且和你一同去。”说着转向李今朝和夏侯渊二人,“对不住了今朝,小侯爷,我也先告辞了。”
柳尚柏疑问的看了他一眼,江乐启斜睨了夏侯渊一眼,略带古怪表qíng的把柳尚柏拉走了。两人渐行走远,零落的对话也隐于空气之中。
“江兄,你为何……”
“尚柏你怎如此不知!小侯爷不是我等能够深jiāo的,懂否?”
“那李兄……”
“今朝的修为自然也不是我等能够与之匹敌的,若我们三个都走了,不免让小侯爷挂不住面子不是……唉,且让今朝自求多福吧……”
一桌四人一下子是剩下了李今朝与夏侯渊二人,却还好他们二人都沉得住气,谁都没有先起身的意思。茶又吃了两壶,李今朝渐渐觉得有些疲惫,偷偷看向夏侯渊,只见他只看着窗外天色,黑幽幽的眼映出蒙蒙细雨,也似迷着一层薄雾。
李今朝忽然知道了些什么,于是道:“今日的确不巧,我叫马车先回了去。若是小侯爷不介意,可以与我一道回去。”
夏侯渊怔了怔,半晌,眼里却氤氲出片刻的笑意,“我本是怕李兄介意。”
李今朝首先起身,朝着夏侯渊牵起一个笑容,“不胜荣幸。”
“今朝可有字?”
李今朝转过头朝他一笑,“无字。我们李家不起字。”他顿顿,“不知小侯爷……”
夏侯渊翻开折扇面,上面绘着一副墨色青竹,右下角是他的私印。他并未看李今朝,语气也是淡淡的:“我字行之。”
“行之?”
夏侯渊这时却笑了,“你是自先父辞世以后至今,第一个唤我字的人。”
“实在是荣幸。”
两人一并从二楼下来,橘绛楼已没有多少人。西侧一桌传来低低的声音,“李公子旁边那位年轻公子是谁?竟是少见的。”
“看这身形,莫非是城北的小侯爷?”
“哎呀,那倒是怪不得少见了。”
本已经渐小的雨又霎时下得汹涌,那桌传出的议论声淹没在雨声中已听不清晰。李今朝撑起手中的油纸伞,修长的手搭着伞柄,烟雨朦胧中显得异常好看。
夏侯渊跟上他,一个不小心雨水溅上白色软靴,他微微皱眉。李今朝以为是没撑好,不动声色地把伞面往他那边侧了些过去。
橘绛楼到清明桥步行却是有段距离,走了半路无话,李今朝觉得这样下去气氛尴尬,于是想找个话题,想了想一时之间似乎又想不出什么,唯有今日早上那番并不算太美好的邂逅。
“听闻小侯爷并不大出行,今日早上遇见小侯爷却还要小侯爷相让,实在不好意思。”
夏侯渊偏过头,眼神略带疑惑:“你似乎是很在乎这件事?”
李今朝连忙摆摆手,“当然不是。”
夏侯渊用扇柄敲着手心,一下一下,说话也是这节奏:“其实小王也觉得无妨。先父在世时,与贵府的关系似乎并不很好?”
李今朝一时不知如何回。夏侯渊倒是不介意地笑了笑,“我想与贵府jiāo好。”
雨水打湿了李今朝一半的肩膀,一股凉意自手臂传来,并不是很好受。他觉得夏侯渊的话说得很恳切,与别人口中所传的夏侯渊相距甚远。不大露脸的小侯爷并不难相处。
李今朝顿了顿,继而笑道:“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有此意甚久。”
夏侯渊忽然停下步子,李今朝一时止不住,往前走了半步,又匆忙退回来。他抬眸看看四周,原来已经到了清明桥桥头。
“夏侯行之。”雨势渐小,偶尔飘来几缕清风chuī淡朦胧雾气,夏侯渊恰好停步在一株桐花树下,开得正好的花朵簇拥在他肩头,身上也沾染些许桐花冷香。他的脸上微带笑容,并不分明,飘渺得像远古传来的佛音。
李今朝还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只听见他的声音继续道:“一时出来匆忙,我身上并无其他物什。唯有这柄折扇与这白玉扇坠,若是今朝不嫌弃jiāo我这个朋友,便收下罢。”
李今朝一手握伞,只能腾出被雨淋湿的那只手接过他手中的扇子,一时间竟觉得千斤重。他思忖着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正思量要不要回府取出雕shòu翡翠玉佩的时候,夏侯渊却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