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又把头扭了过去。现在他看起来更加想跳楼了。
“好吧!那你跳吧!我们在警察局停尸间再会!不见不散!”
我小跑回楼梯间。阿什福德警官无力地捂着脸,考卡面无表qíng,歪着头看我。
我摊开手:“我搞砸了是不是?”
考卡的脑袋不易察觉地转了一下:“嗯……如果你现在去帮那位先生从栏杆上下来,就不算搞砸。”
我转过身。寻死先生趴在栏杆上,一只脚在栏杆外,一只脚翘在半空中,正极为费力地往过翻。真不晓得他这么笨拙,究竟是怎么到外边儿去的。
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帮他,免得他一不小心从楼上摔下去,那样我花费的工夫都白搭了。虽然我也没怎么费工夫。
在我的拉扯之下,寻死先生终于翻进了栏杆里侧。我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欢呼——感谢热心的围观群众。寻死先生像个球一样蜷在地上,嘴里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想把他扶起来,但连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当一个人努力变成一摊烂泥的时候,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糊上墙的。
看来他一时半会儿不想离开天台。我索xing坐在他身边,靠着栏杆,享受足能把我从天台chuī飞的凉风。
“三一律,”我说,“是个戏剧理论中的名词,它是指……”
“克里斯。”
“嗯?”
“我叫克里斯。”寻死先生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把脸,把眼泪鼻涕抹得哪儿哪儿都是。
这小子就算哭得像个猪头,也是个赏心悦目的猪头啊。我不无嫉妒地想。
克里斯死活不肯去警局,似乎对那儿有什么心理yīn影。无奈之下,我们把他请到了酒店的客房里。现在的形式是,我、考卡、阿什福德警官坐在一张chuáng上,摆出审问的架势,克里斯坐在另一张chuáng上,哭哭啼啼,还吃着我没来得及吃完的披萨——我的!这小子真是不懂“客气”二字怎么写!
“好了,给我们说说你的qíng况。”我恶狠狠地说。
克里斯把又一块披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啊?”
阿什福德警官看着考卡,考卡看着我。我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嗯,大致吧,但是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些细节。你是本地人吗?”
“不。我来自明尼苏达。”克里斯吃完披萨,到处找地方擦手。阿什福德警官嫌弃地拽了一张餐巾纸给他。
“你到这儿来gān什么?”警官问。他对于这些外来人口似乎特别敏感。
“寻找梦想。”克里斯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考卡瞥了我一眼,仿佛在说“那种东西也能寻找吗?”,而阿什福德警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又一个做明星梦的天真小傻瓜。”
克里斯垂头丧气。“我……我梦想成为一名演员。大约三个月前,我从家乡来到这座城市。我租了一间破烂老旧的公寓,然后四处找活儿gān。我以为……”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我以为以我的条件,很快就能找到工作,但是我试镜了好几次都失败了。现在想来,或许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大概根本不适合gān这一行。”
他握着纸巾,将它搓成一个小球。
“jiāo了房租之后,我身上就没剩多少钱了。我非常失望,成夜流连街头,在酒吧买醉。后来有一天……”他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我记得那是3月2号晚上,我走进一家酒吧,打算再度喝个烂醉,但是我在那儿遇到一个人……”
“谁?”阿什福德警官拿出随身小本子,开始刷刷刷地记录什么。作为警官,这个习惯可真不错。
“他说他叫詹森,是个独立电影导演,正在物色下一部电影的演员。他喜欢启用新人,因为新人未经雕琢,有一种天然之美。他……他告诉我,我和他心目中的形象非常接近,他有意提携我,让我在他的下一部电影里出演一个小角色。我非常高兴,以为我终于时来运转了。我们当夜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我们……嗯……”克里斯说着说着,脸越来越红,好像要滴下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