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兄不要嫌子夜口出妄语才是。”
“贤弟切勿妄自菲薄,你年纪轻轻便有此等胸怀,难能可贵。”沈闻若由衷道。
“既然有志于天下,心里怎可装不住天下?”殷子夜道。
沈闻若目中一亮,“贤弟此言甚妙。”
他倏地想到什么,又道,“既说到天下,不知贤弟对当下形势作何看法?”
殷子夜看了看他,道,“天下的许贼,已经不止一个了。”
沈闻若心领神会,仍道,“愿闻其详。”
这一切,要从朝廷之变说起。
天子昏庸,宦官当道,士人遭受长期的禁锢与压迫,终于物极必反,一朝爆发,然而否极没有换到泰来。
外戚费尽心力拉拢士人,权势渐长,本以为可gāngān净净一举铲除宦官jian佞,不料关键当头,遭到了太后的qiáng烈反对。却原来先帝驾崩,幼帝登基后,宦官团体最大的靠山已然不在,他们深知改朝换代也将意味着自身的末路,果断转而向外戚势力谄媚讨好,甚至不惜费尽多年搜刮积攒而得的万千家财。这事说起来复杂,先帝与太皇太后本意立长子为帝,不料一心一意追随先帝多年的宦官集团竟在他临危之际集体变向,一力襄助当时的皇后,亦即如今的太后伪造遗嘱,改立太后嫡出之幼子为帝。太后感念宦官拥立之功,令她得以绝境逢生,重飞枝头,因此在士人声嘶力竭地讨伐宦官的形势中,太后的立场无比坚决,岿然不倒。
☆、天下大乱
这场看起来轰轰烈烈的对宦官的清算陷入到了无比尴尬的境地――本是由外戚势力发起的战争,却又受到了外戚之中最高权力的阻挡。然势不可违,士人当初纷纷加入外戚的阵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借外戚之力清除宦官。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士人经营多年,只剩下了太后这一道阻力,与宦官的血海深仇他们岂可不报!
眼见太后面对朝中一众士人的压力见招拆招兵来将挡,许是狗急跳墙,万般无奈之下,士人想出了一条祸国殃民的馊主意――号召各地兵马进京,以兵力威bī太后诛杀宦官!
之所以说祸国殃民,是因为经此一役后,君不君,臣不臣,朝不朝,民不民。
由于先帝的无道,天下征战连年,民间起义接连爆发,已有些武将常年在外拥兵自重,居心叵测,往各地的诏书檄文一经发出,便有人预言,恐怕是除去了豺láng,却引来了虎豹喽。
一语成谶。宦官终究被彻底诛杀了,为此士人不惜在皇宫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一夜之间杀死烧死数千人。而在宦官的殊死反抗中,外戚势力的领头人,太后的兄长卫述卫将军被刺身亡,树倒猢狲散,料理完宦官后,外戚的掌权者又一一成了刀下之鬼。宦官与外戚霎时一同遭到瓦解,表面看来,士人似乎成了唯一的获利者。
可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正当士人们满怀希望地以为朝廷最大的害虫已除,清平盛世即将到来时,梁州的许非居然趁乱入了都城,带着他能征善战、凶悍无比的梁州兵马不仅占据了都城、朝廷,甚至挟持了天子,自此都城乃至天下都陷入了一片黑暗。许非善于打仗,却不懂治国,且yù壑难填,bàonüè无度,纵容手下对百姓烧杀抢夺、jianyin掳掠不止,更视皇室礼仪与威严于无物,把皇宫当成了自己家,大肆搜刮财物,连皇帝的嫔妃宫娥都不放过,搞得都城乌烟瘴气,如人间地狱,人心惶惶。许非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不少官员竭力出逃,回到各自的地盘大举义兵,誓要讨伐许贼,匡复朝政。
最开始,大家特别同仇敌忾,还组建了一个义兵联盟,推出了一位领事的盟主。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兵马招起来后,人们发现,所有人都在喊着要班师进京讨伐许贼,可就是没人动。眼见都城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一度极为繁华的京畿之地,被许非折腾得面目全非,此事天下皆知,而那些割据各地的军队,偏偏先互相厮杀起来争夺地盘了,所谓的联盟,也终因各人心怀鬼胎导致不欢而散。
其中,唯独盈川侯齐牧真正有所行动,在众将领忙着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之时独自率兵袭击许非,无奈首战便告败,碰了个灰头土脸,兵马近乎全损,自己也差点命丧九泉。那一战后他正式脱离了那个虚伪的联盟,想方设法回到盈州自立门户,初时兵乏将少,三千人的队伍都不到,齐牧亲自北上南下地各处讨要资助,好一番奔波。当前,盈川侯的整体实力在乱糟糟的中原大地里远算不得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