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司徒瑾点点头,轻声问他,“十哥,你后悔不后悔?”
“后悔?”司徒碧想了想,笑着说,“若是后悔,当年也不会抛下一切到这繁华的京城来了。我只是希望,下辈子不再生于司徒家这样的大家族,不再见到他,投胎到一户普通农户,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农夫……”
“十哥!”司徒瑾心中突然一阵疼痛,握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原本想问他,想不想下辈子再遇到自己,给自己一次机会,可是哪里问得出?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摇头。
诀别
永初五年冬,也就是君瑞登基的第五个年头,夏离、抱琴二人谋反一事定罪,将于明年秋后处斩。君泽也被安了冠冕堂皇的罪名削去了亲王头衔,收回他手中所有权利,鉴于他在民间的口碑和威望,并没有对他加以罪责,只让他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不久后,君瑞派出的侍卫打听到了君羡的下落,原来他遭遇了一些奇怪的事qíng,流落到了蔺州,所幸有他所爱的那位账房先生陪着,再加上君瑞的一班人马暗中保护,也并无不妥。君瑞知道君羡对那人的感qíng很深,所以也就由他去了。是年,君瑞迫于群臣们的压力,从之前所选的妃子中选出其中品貌最为出众的女子,准备择日立后。只不过这些都小事,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如何把夏离、抱琴的判决告诉司徒碧,还有立后的事qíng,司徒碧虽说并不在乎那些可有可无的名分,可是这皇后的身份,便是君瑞名正言顺的正妻了。也不知道司徒碧会作何感想。而且,因为大臣们不断施压,君瑞必须对司徒碧的事qíng做出jiāo代,若是不赐死他,也必须流放京外。
其实流放不过是一个形式,过个一两年等大家都渐忘了,还能把他接回来,可是关键在于,骄傲如他,能否接受这样一个现实?流放他,然后自己在霓都迎娶皇后,这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君瑞真是觉得头痛yù裂。
司徒府上一片萧索,因为最近朝中的风言风语,府中一gān人等也是人心惶惶。大家表面上虽不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十分不安,若是真的流放了,那么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还真是个问题,恐怕从此以后,司徒家也就落败了。
相比众人的担忧,得到消息的那一日司徒碧却显得十分镇定,他依旧像以往那样终日足不出户,安心静养。只不过君瑞前来探望他的时候,他却避而不见。
皇上哪里是能够说不见就不见的?君瑞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便在书房里找到了司徒碧。看到他时,君瑞愣了愣,因为这时候司徒碧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当君瑞接近他的时候,他都会露出十分厌恶的表qíng躲开他。这让君瑞很是难堪。
“阿碧,我们谈谈好么?”君瑞低声说着,声音里全都是恳求,低声下气的,若是被其他人看到绝对会吓一大跳。
司徒碧不说话,漠然地看着手中的书卷,就像他面前没有人,只有空气一般。君瑞坐到他身边,巴巴地看着他,想去握住他的手,可是又不敢,只能坐在那里,身体前倾着,尽量接近他。
“阿碧,你听我说,流放不过是掩人耳目,很快就会接你回来。封后一事……”君瑞急切地想要解释,可是司徒碧突然出声打断他,却不是跟他说话,而是大声对甘棠说:“甘棠!快给我过来,都大冬天了怎么还有蚊子在这嗡嗡叫!快给我赶走!”
甘棠在一边站也不是,躲也不是,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司徒碧生气地把书摔在了桌上,站起来朝屋里走,君瑞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而是沉默地跟着他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司徒瑾进到了房间里,看了看君瑞,也是一脸漠然的表qíng,并不理会,径直到了司徒碧身边为他诊脉,然后硬bī着喂他吃了一颗药丸。
“陛下,”司徒瑾终于站起来走到君瑞身边冷冷地对他行礼,说道,“十哥最近心疼病犯得勤,若陛下念在十哥当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是不要再打扰他休息的好。反正都是要处罚的,现在得了个流放的轻罚,实在是感激涕零。可别又被您那帮大臣看到您在这司徒府上,又捕风捉影地添些罪名我们就感恩戴德了。”
“你听我说……”君瑞试图解释。现在的形势已经很危急了,若不是君瑞竭力压制,恐怕民间早就有怨言,也不知会把司徒碧形容成怎样祸国殃民的妖孽。所谓众口铄金,有些事qíng一旦传入民间,便会脱离掌控变得匪夷所思,所以君瑞只能出此下策,平息众人的怒气,让司徒碧暂时远离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