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全部了。司徒瑾并非天生只喜欢男子,他心中所爱只有他的十哥一个人而已,是他感qíng的全部,只是希望,不相爱,也能守护他。哪怕只有一天,也是上天的恩赐了。
夜深了,天空开始飘雪,chūn节之后按理说下雪的天气都应该很少了,但是今夜的雪却有些大,雪花扑簌簌地落下来,飘落到树梢窗棂上,很快就让原先深色的纹理掩盖在了一片素白之上。
司徒瑾往香炉里加了一块安神助眠香,检查了四面窗户,又拨了拨屋子四角的火盆,然后又走到司徒碧chuáng前恋恋不舍地看了他的十哥好一阵子,这才起身开门退了出去。之前司徒碧qíng绪有些波动,司徒瑾下的安神香比以往要重一些,以便司徒碧睡得更加安稳,免得他又想着那些有的没有的,一夜都闭不了眼睛。
君瑞看着司徒瑾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这才慢慢从梅树后走了出来。雪太大了,他的头顶肩头全都是雪花,可是他却浑然不觉,呆呆地转过头看向司徒碧卧房的门口。刚才君瑞听到两人的谈话,生生掰断了手边粗如儿臂的树gān。在听的过程中他也是数度哽咽,胸口翻滚的血腥气被他几次压了下去,他的指甲抠到树皮之中也无知无觉,心中的疼痛已经超过了身体的伤痛让他几度失控,让他想要冲到房中,跪倒在司徒碧脚下乞求他原谅。可是司徒碧说的那番话,却如同钉在胸口的长剑,流血不止,痛不yù生。
勿复相思!永不相见!
如何不相思!怎能不相见!?
君瑞的身体已经冻得麻木,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困难,他几乎是一步一挨地走到了房门口,手指僵硬,止不住地发抖。他唯有用另一只手握住伸过去推门的那只手,这才有力气把厚重的门帘掀开,把门推开。
门一打开,一股暖意铺面而来,君瑞浑身为之一振,思维这才渐渐回来。他迅速地走进去关了门,以免外头的寒气跑进来,然后在门口把身上那件满是雪花的披风解了下来。
chuáng上的纱帐低垂着,君瑞慢慢走过去,伸手掀开帘子定定地看着熟睡的司徒碧。因为熏香的作用他睡得很熟,侧身躺着,微微蜷着,一只手放在枕头上,手腕上隐约可见的疤痕,让君瑞心中一痛。
君瑞小心翼翼地走到他chuáng前蹲下,伸手轻轻抚摸过那道疤痕。冰凉的指尖碰到司徒碧的手腕,惹得熟睡中的人微微皱了眉,手指动了一动。君瑞痴痴地看着他,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因为害怕手掌的冰凉温度会惊了他,只虚虚的顺着他的脸部轮廓描摹一番,慢慢停留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放下。掌下是他单薄瘦弱的肩膀,君瑞慢慢跪倒在chuáng前,拉着司徒碧的被角,突然间泪流满面。
君瑞只是默默地流泪,可是司徒碧仍旧察觉到了,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却都没有说话。司徒碧伸手摸了君瑞满脸泪痕的脸,略有些迟疑地把指尖冰凉的泪水举到眼前,看了又看,像是十分的不确定似的,低低叫了声:“君瑞。”
“嗯,我在这里。”君瑞吸吸鼻子低声答道。
“瑞哥。”
“我在。”
“瑞……”
“我在。”
司徒碧停止了呼唤,闭上眼睛慢慢地说:“又是做梦吗?你不是真的……”
“我是真的……”君瑞把头埋在司徒碧胸前的被子里,声音哽咽地说,“我是真的,我是瑞。我是的,我在这儿……”
“你不要这样,不要哭……”司徒碧哑着声音说,“我不怪你。我只是,迈不过这个坎。所以才不愿意见你……才不想理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君瑞捧着他的脸细细地亲吻,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虔诚得如同狂热的信徒。
“你知道就好。”司徒碧突然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喃喃地说,“你知道就好……这个梦真好……以后即使再不见你,也能有这样真实的梦境……即使不见面,仍旧像是还在一起一样。你要记得,夜夜入梦中,好吗?”
“嗯……好的……”君瑞开始压抑地痛哭,原本以为他清醒,却不料那安神香实在是厉害,司徒碧根本就没有真的清醒,而是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甚至以为君瑞不过是他的梦境。只不过君瑞却没有勇气告诉他这是真实的。甚至不敢祈求他收回之前说的那八个字。所有一切悲痛的根源,不过就是因为两个人的这种特殊身份地位以及那个天下一统的理想。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是在一起,但是中间无形中的那堵墙,却将两人分隔开来。所以以后即使再见,也不过是徒增他的压力,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让他再次陷入不堪的境地,所以还不如就只当它是一个梦。从此再不相见,相忘,勿复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