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定不负陛下重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子墨一脸纵横的眼泪又对着皇宫的方向行三扣九拜大礼,然后三步两回头地乘上马车离京前往岭南。这一别,他再也没有回过霓都。十四年后,他果然完成君瑞嘱托,开化民生,改造岭南偏远地区的农垦、水利、道路条件,让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当地原住民过上了温饱的生活,而他最终积劳成疾,死于任上,也是大戚王朝死于任上的官阶最高的大官。去世之前,他还在田间与当地村官jiāo流庄稼生长qíng况,身上的一件官服,破了补补了破,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留下的所有财产,只有不一百两银子,而他所编写的岭南风物志,却堆满了整个房间,成为日后朝廷处理岭南事务最最有力的理论依据。他当时已经官至一品,却如此清贫,实在令人感慨不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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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夏,西北重镇蔺州以北两百里,有一个叫做沙柳镇的地方,这个地方之所以以次为名,当然是因为漫山遍野的沙柳树,也因为这些茂盛的沙柳树,这个地方被成为塞外小江南。这对一向gān旱缺水的西北戈壁来说,这里的确可以被称之为“水乡”。
“天启”,是新帝君泽登基后的年号。先帝君瑞突然宣布退位,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让这位新帝很是忙碌了一阵,不过这个原来以风流花心而著称的皇帝在登基后却完全颠覆了以前给人的印象。他手段qiáng硬,颇为工于心计,让朝中一帮位高权重而又十分具有威望的老东西全都服服帖帖,甚至收起了以往对这位皇帝的不屑一顾和颇有些鄙夷的态度,变得恭恭敬敬,甚至是敬畏。而对于原来忠于先帝的一班武将,新帝对他们尊敬有加,继续予以重用。那些个武夫,因为新帝的态度,也由于先帝所留的退位诏书,并不敢有什么怨言。再说了,这位新帝所做的,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所以退位风波不过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这些事qíng,都发生在距离沙柳镇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对于悠闲的,如初而作日落而归的边疆居民来说,实在就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qíng一样。他们甚至是在半年之后才知道原来的“永初”年号已经改成了“天启”,就连新帝的名字,也好久之后才搞清楚。但是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他们该种地的还是继续种地,该经商的,还是继续起早贪黑的摆摊卖东西,每天关心自己三餐吃什么,什么时候能再盖一间房,给教书先生迪里达尔缴的束是多少,仅此而已。国家大事,离他们太远了。
西北的夏季,到了中午时分炎热,而早晚却十分凉慡,甚至有些冷,所以才有了“早穿棉衣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俗语。夏季的某一天午后,镇上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人大概是个年轻人,说他大概是,是因为他看相貌十分英俊,举止也很潇洒,长身玉立,简直像是个活招牌,惹得镇上那些未嫁的女子频频注目。这个人一看就是中原富商家里的公子,突发奇到这边陲小镇来玩耍。他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是举手投足十分有气派,可他的头发却隐约有些花白的颜色,虽然不太多,但是夹杂在乌黑的发丝中,还是十分扎眼。在正午明晃晃的阳光下,这个人根本没有关心周围豪慡而又美丽的突厥族少女,而是略显得焦急地四下张望,因为天气炎热,他小麦色的皮肤已经被晒得有些发红,满头的汗,很快就让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
“哥哥,你找谁?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吗?”身穿红色纱裙的大胆的少女朗声喊着,并不太标准的汉语,听起来却异常悦耳。
“对,我找我的心上人。”君瑞笑着回答,“姑娘,你可知道这里有没有有一位叫做司徒碧的人?弱冠年纪,碧色的眼眸,大概这么高。”君瑞比了比自己的耳根,尽量地仔细形容着。因为天气炎热,他不断地擦着额上的汗,看起来急切而又张皇。
少女们笑起来,嘻嘻哈哈地说:“哥哥啊,你说的,是个男子啊!而且还是个美男子。”
“是的。”君瑞也笑起来,“你们见过没有?”
“这里没有叫做司徒碧的人。”少女们说着,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说的全都是突厥语,君瑞一句都没有听懂,心里更加着急了。正当他快要等不住准备离开时,有一个笑起来嘴角带着酒窝的少女用蹩脚的汉语说,“哥哥,你去镇子北边的柳园河畔看看,那里有个私塾,教书先生迪里达尔和哥哥你所形容的人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