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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 甘之如饴[年上]_作者:大爷嘎意(16)
四周yīn暗森冷,唐秋背上的伤疼得厉害,但心里的怕惧,却没有第一次被唐云笙关在思过堂时qiáng烈。
那时候有唐淮陪着他,他以为自己可以依附那个笑容温暖的二哥。
可事实并非如此。眼下自己被父亲责罚,祠堂里二十杖责,现在又被关在这个莫名的地方,唐淮却没来看过他一眼。
也对,养个小宠物而已,偶尔兴致上来开心了便赏点甜头,但却不会无时无刻把他捧在手心。正如旧时他在家里养的小动物,喜爱的时候可以整天蹲在旁边喂水喂食,但几日的兴头过去,便渐渐失了耐xing,任其自身自灭。
唐秋年龄虽小,可还是有记xing的。这唐家堡中的人,一次次的欺骗冷落,已磨掉了他所有的信赖依仗。
不过也好,没有人可以依仗信赖,他便要自己站起来。
没有什么。
可是鼻子还是酸酸的,眼泪不觉落在被褥上,惹了一片的湿意。
正想着,突觉屋里光线明亮了些,身后门被人推开来。慢慢走到唐秋面前的人,一身霜色单袍,飞眉凤目,淡淡睨人的眼刻着难以抹去的凉薄。
“醒了?”
连问话一样的简单无qíng,没有丝毫的关怀担忧。
这就是他的父亲。
唐秋抬眼看着对方,眼眸晶亮如墨玉,却不开口答话。
唐云笙冷冷笑了道:“你既已拜过唐家先祖,就趁早绝了背出唐门的心思。昨晚的事,只要再有一次,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亲qíng。”
小家伙闻言,不觉嘴角轻弯,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他这个冷酷无qíng的父亲居然对他说父子亲……他们之间,哪有这样的东西?
心里空落,但经过今日的事,唐秋已然明白,在他面前,甚至在整个唐门中,唐云笙这个父亲拥有绝对的威严。既然他不许自己离开唐家,那他便没有办法离开。除非,他有足够的能耐打破这种威严。
“我不会再想离开。”小孩子仰着头,纵然背后伤口疼得刻骨,但他却紧咬了牙关不愿喊疼。“我只想问问父亲,我当真是你儿子,是唐门的人?”
唐云笙闻言脸色稍沉,凤眼里浮起冷冽寒霜,盯着唐秋黑色眼瞳,许久,待看见那孩子眼中终有一点匍匐水汽之后,他才道:“当然!做我唐云笙的儿子,是你的荣幸。但是,你也要有让我承认的资格,别丢了我的脸。”
唐秋没有说话。
觉得身侧被褥猛地陷了下去,人被一双手抬高了些,身上衣裳被褪去,然后再度趴回被褥中。背后伤口上有手缓缓抚过,带起一阵清凉,将灼辣的疼意压住了些。
唐云笙竟在给他上药。
“只要你有让我承认的资格,那么,我今日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是你的。唐门家主的位置,也会是你的。”
唐秋将脸深陷在被褥里,觉得脸下一片湿冷。那晚唐梦与唐淮在他屋外说的话,他至今还记得。
“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是虚的,只有父亲的宠爱看重和自己的能耐,才是实实在在的。”
第七章
三年复三年,唐家堡外花红柳绿换了一遭又一遭,光景年年新。但唐家堡内糙木事物,却还如当年模样。
就连唐秋初进唐家堡那日,在浮桥上所见的绯色花朵,此刻也依旧漫漫开了去。大片大片的艳绯在微风中轻dàng,让人无端端忆起唐梦的艳丽容颜。
唐秋伸手摘了朵花入手,轻轻一掐,粉色汁液便染了手。这花唤作解语,花开三蒂,色彩艳丽香气浓郁,一有风过,远远数里也能闻见。
但汁液却有毒。
一如他那美丽骄傲的姐姐,生一副杏眼桃腮的好相貌,身上却满满是尖刺,招惹不得。
淡淡笑了下,将手中残花丢弃,唐秋径自过了浮桥,回自己房间。
在唐家堡六年的时光,当初的唐秋早不复存在。无论是单薄瘦小的身形,还是软弱乖顺的xingqíng,那些不该存在于这个地方的东西,全都在岁月的打磨下消了去。
身量已抽高来,旧日里清澈剔透的眼早失了怯弱水光,粉嫩的脸颊消了下去,眉眼依旧清秀,却开始有了少年的俊朗英气。清俊的面貌,淡淡含笑的眼,举手抬足间,世家子弟该有的礼节风范,唐秋一样不少。
唐门里年纪相仿的姑娘,看见他也会微微红了脸。
玉树修竹,当是形容他此刻模样。
只是,在这些表象之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种模样。
他有的,只是和唐云笙一样日渐冷硬的心肠,还有……和唐淮一样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