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看了眼皇兄的画,是一片桃花林,似乎是在宫内,其后还隐隐可见宫中的凌天塔。
不经意间,我想起了花洲用兵房中那大片的桃林,想起桃林,就想起月光美酒,就会想起某个眼睛亮若星辰的人。
皇兄这才注意到我进来,抬抬下巴示意我先坐下,然后埋头将画中的最后一个细节补了上去。
那是一个纤细的背影,很小,隐藏在桃林间几乎观察不到。
我心中顿时有了猜测。这人可能是苏念儿。
要真是,那皇兄还真是对此人有颇深的执念。
皇兄完工后,对画chuī了chuīgān,又观察了一会,这才满意地笑笑。
我连忙gān咳了一声示意我还在这儿。
皇兄嘴角勾了勾,不咸不淡地瞟了我一眼,慢慢将画放到一边。
“皇兄,臣弟有件事还想斗胆向皇兄请个旨。”
“说来听听。”对方抬了抬下巴。
“我的手下有人想见李明晔一面,”我径直道,将花洲那些事qíng的来龙去脉简略向对方说明了一下。
“就是你昨日带进王府那个面生的女子?”
“是的。”
“行了,朕准了。你还有什么事?”皇兄漫不经心地问。
“皇兄……”我愣了愣,笑道:“不是皇兄你召我来的吗?”
“把你那点破事解决完朕才好说朕的正事!”皇兄瞪了我一眼。
“皇兄脸色不大好,是昨夜没有睡的缘故?”
我见其正面才发现他的眼眶都有些发黑了,前几日起便有所察觉他整个人比起我出城前瘦了不少,只是一直都不好置喙。
“叫你来,也不是想跟你废话,”皇兄叹了口气:“你同我说说,你在江南遇见的那个说是非卿莫娶的人是谁?”
“……皇兄真想知道?”我看了眼对方有些怪异的表qíng。
他看回来,淡声道:“若那人是赵仁,或者神武军下的某人,听皇兄一句劝,不要再同他见面了。”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并没有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qiáng硬发火,皇兄绝非空xué来风之人,这么说必有其原因。
“为何?”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那人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与之有了不同寻常的关系,对我们整个李家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皇兄见我皱眉,不慌不忙地接着道:“你定然很好奇,我同庄妃的事,是么?”
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突然提到庄妃,我同赵仁的事,和庄妃有什么关系?刚想到这里,脑中突然隐隐冒出了一个念头。
若我这个推测属实,那么皇兄的近日的气色,太后的反应,以及赵仁先前yù言又止的话,似乎都有了解释。
皇兄转身走到桌前,从其木屉内取出了一个香包,隔空扔给了我。
我拿起香包,凑近闻了闻,面色顿时一变。这香料及其稀罕,寻常人怕是未曾听过,名唤杜蒿。
御书房内此时燃着的乌沉香和这荷包的杜蒿,从原料上来说恰好相克,改变虽说细微,但闻久了对身体会有极大的损耗,日久积累下,皇兄凶多吉少。我亦只是有段时间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籍才会对此稍有了解,可皇兄终日cao劳国事,对此又怎会多加注意,送此香包之人,其用心之歹毒可见一斑。
“这是苏念儿送的?”我再一出口语气就有些不客气了。
皇兄没有生气,坐回椅子上,点了点头。
“这两者若是混合到一起,长此以往下去会害了皇兄的,”我将香包扔至桌上,径直道:“皇兄应该已经知道,你气色一日不如一日这鬼东西便是始作俑者,既如此,为何还要留着那苏念儿的命,皇兄莫非不珍惜自己的命吗?”
皇兄摇了摇头:“念儿并不知道此事,她只是照她兄长的吩咐送了一个香包给我而已。”
“我看她也不似这么没脑子的人,随便什么都敢往你宫里送,”我冷冷一笑:“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臣弟可不信。”
皇兄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你说的是,哪怕她一开始确实不知qíng,可近日也该有所察觉了,这两日看我的眼神越发闪躲,却始终不敢同我说实话,这……其实也属人之常qíng,世间何人不畏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