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对方带着笑意的黑眸凝视我:“若你没来,我死了也只能怪我赵仁命不好,所幸你来了,我没输。”
我定定看了他半晌,只觉得这人做事真是时常出乎我的意料,却又总有法子触动到我。
“怎么了?莫不是在猜测若你没来,我会不会为了暂时保住神武军及身家xing命,答应柳荣湛给西晋卖命?”赵仁见我如此反应,神色一收,问道。
“那样做才是对的,”我摇摇头:“先示敌以弱稳住了对方,保住了自己的命,来日才有机可图。”
“到时哪里还由得了我?”赵仁似是想到什么,神qíng一哂,转身拨火:“我一旦出现了那样的倾向,你那皇兄还不得派上十万重兵将我灭杀了不可。”
“你也太看不起自己的军队了?”我失笑:“要灭杀你,哪有那么容易?”
对方却摇了摇头,苦笑道:“李明霄……我先前做的事,你知道后是什么感想?不管事实如何,我确实同苏德启联了手,也默认了他那下毒的做法,期间又何尝没有我的私心作怪?只是同你相识相知这么些日子,我了解你,亦不想再试探你的底线,一旦有了那样的做法,你定然不会好受。”
说到这里,我们两人陷入一片沉默。赵仁转过头没再看我,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跳动的火苗,光影在对方眸中明灭不定,片刻后,他才继续开口道:“我不想你对我失望,既然你说了你相信你皇兄,我便信你。”
他的语气坚定,我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觉得有些难受。这个自我认识以来一直意气风发,潇洒磊落的男子,此时身影却显得落寞,像一个患得患失的孩子:“你莫要对我失望,可好?”
我附上对方手背,没有说话,意思却已清晰明了。
赵仁一怔,随即便笑了笑手反握住了我的。火光无声跳动中,两人之间仿佛不再需要任何言语,沉默已是最好的阐述。
日头已经高照,林中却似不受影响一般一如既往的清慡yīn凉,倒比外头祥和多了,略去湿透的衣服和láng狈的伤口,不似方才逃离了一场苦战,倒像是来此乘凉一般,此时竟有些不希望有人前来打扰。
算算时日,如今外头柳荣湛的人不知是否还在搜寻,战事估摸着还未歇,但冯尹的人马也该到了,还有……
“你的人呢?”我转头问赵仁。
“应该在过来的路上,我叫他们午时来这一块接应。”
果不其然,赵仁一直都会做好万全准备的,船上神武军的人不多,毕竟船也就那么大,留在用兵房的人却又寥寥无几,其余人想必是得了赵仁命令在不远处待命,部分人来此接应。
如今正值午时,人怕是该寻来了。
二人的衣服也已gān得差不多了,和赵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前半月的经历,我垂首如往常般把玩着赵仁骨节分明的手指,赵仁也一如往常的纵容,从未提出过抗议。没多久,我便瞧见了不远处人影绰绰,我眯起眼打量了一番,神武军军旗摇曳,叫人想忽视都难。
“末将前来领命,望将军给予下一步指示!”为首之人很快便注意到了这边,跃下马径直走到赵仁面前参拜,正是多日未见的常晏。
我收回玩得不亦乐乎的手,淡淡看着来人。
对方似乎挺讶异我会出现在这里,身形顿了顿,随即便神色无异地向赵仁报告道:“如今同柳荣湛的人马方在苦战中,叶婉霜等人虽已缴获,但如今依旧胜负难料,末将前来接应将军回花洲。”
“叶婉霜就先不要动,其余人照老规矩处置。”
老规矩指的是愿意归降的收编,其余若是还有不轨意图,便就地格杀。
常晏对此显然也并无异议,应下了之后,却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yù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赵仁问。
“西南冯尹冯将军方才前来增援,是以如今胜算倍增,对方问末将是否有见过北贤亲王,在下当时尚且不知萧先生已然来了江南,是以回答并未瞧见,那冯将军听罢面色有些奇怪,却也并未多问,不知……”
“你受了伤,毒又方解,还是快些回城治疗吧,这里就jiāo给我了。”我轻轻拍了拍赵仁的肩,低声道。
赵仁方才虽说看似无碍,其实哪会有人刚解了毒,又在旧伤口中再次中箭还能安然无恙呢?对方再留在这里即便不成拖累也帮不上什么忙,加之我也心疼这人伤势,不yù再让他掺和了,便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