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无用,让殿下担心了。”
“行了。”承璧摆了摆手。“生病也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再请罪了。先前是我疏忽了,以为你这两年没犯病就是好了,现在看来你那病根就没有断掉。从今天起,我让府里给你做专门的膳食,好好调养。”
他见七月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挥手止住了他。“不要说那些当不起的话,你是我最得力的侍卫,你要是身体垮了,还怎么为我做事?不用多想,该怎样就怎样,等你身体好了,我还有件要事要你去做。”
“是。”七月一凛,连忙应道。
对他的听话,承璧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很好。东西就是给人用的,只要是用对了人,没有什么当得起当不起。我说你当得起,就当得起。”
“是……多谢殿下。”
七月低声回答,对于承璧的好意,他不是没有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七月当然十分清楚,他在承璧眼中这种无名的怪病,并不是他有何宿疾,更不是调养的问题,哪怕吃遍人参灵芝鹿茸也毫无用处。事实上七月根本没有任何疾病,如果不是受到那种可怕的惩罚,他根本不可能落得如此láng狈的地步。只是这些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说的。
见七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承璧坐在chuáng边,心里不知怎么,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往日里的七月,虽不能说威风八面,但也和“柔弱”二字绝对扯不上关系,可此刻靠在病chuáng上的他,病恹恹的状态极大的淡去了那种高手独有的英武特质,取而代之的,竟似是一种十分可怜的感觉。
可是,这种可怜的感觉,怎么想也不该出现在冷静淡漠的七月身上,但承璧此时却真切地只有这种感受,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对是错,或者只是七月一时病倒而给人带来了短暂的幻觉。承璧不由摇摇头,轻轻叹气,一种名叫“怜惜”的感qíng悄然而生。
“你看看你。”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戳了戳七月的脸颊。七月完全没防备他会来这一下,着实吃了一惊,就听承璧说道:“才两天就瘦了一圈,本来脸就不大,再瘦下去就只有巴掌点大了,哪里看得出高手的能为与气势?”
高手的能为和气势与脸的大小若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的话,那么要做一个高手,脸应该有多大才算合格?对于承璧的逻辑,七月十分无语。他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脸,就算这人是承璧也是一样,只无奈他是自己的主上。见这位良王还毫无自觉地想要接着捏,忍住了想要抗议的yù望,七月只能下意识地闪躲,尽量往后缩了缩。
他这一让,承璧也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就算对方是侍奉了他快十年的贴身侍卫,脸也不是能随便让捏的。此举稍显轻薄,何况前两日还有信王的yīn影在先。承璧连忙收回了手,咳嗽了两声。
“总之,你要给我赶紧养起来,务必把ròu养回来才好出去见人。不然给外人看了还以为我良王府不知怎么苛待属下,连饭都不给吃饱,成何体统。”
听承璧这样说,七月忽然觉得有趣,不由低头一笑。
“如果让人对殿下有此误会,都是卑职的错。”
这位良王殿下对他确实是关心的,不只是收买人心的怀柔,将近十年朝夕相处,其中确有真qíng关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一个值得效忠的称职主上。
如果……
七月有些失落地想,如果真的能够毫无yīn影,他只是单纯的良王府侍卫长,对良王的效忠没有掺杂任何水分,那该有多好。那么他的日子,会快活许多。
难得看他露出这样单纯的笑意,承璧也笑了起来。他这个总是沉默低头的年轻侍卫长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应该多笑笑的,这样也容易讨姑娘的欢心。等他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大概就不会这样成天暮气沉沉,仿佛了无生趣一样。这么年轻的人为什么就如此沉闷呢?承璧想着和七月认识的近十年来,似乎除了尽忠职守保护他以外,七月对别的什么事都不关心,也不开心,很少看到他有快活的时候。
可到底什么让他如此不快活,难道说因为那种“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缘由?可他是侍卫又不是太监,并不是进了王府一辈子就算完了,不要说成亲生子都不受影响,将来还有很大的可能外放,有自己罩着他,他想官运亨通光宗耀祖都不是问题,到底还有什么憋闷的?如果说承璧是个昏主狠主也还说得过去,可明明他并不是个严厉苛刻的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