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风尘坊风尘付一炬 富贵楼富贵成几尘
傅家兄弟苦劝之下,玉郡王终在傅天略弱冠之后住回了郡王府。玉郡王既回去了,问起huáng芩来,只说:“我犹记得秋夫人和你说府里用度不足,要把人裁掉的,可裁掉了?”huáng芩颇为讶异,说道:“玉郎怎么想起来问这个?”玉郡王讪笑道:“可见我确实是甩手掌柜,偶尔问一两句家事还要被笑。故我也不敢问秋夫人,免得她埋怨。”huáng芩笑而不语。一旁伺候的佩环却冷笑道:“郡王还不知道呢?咱这秋夫人规矩大得很,只说如今不比从前,郡王的妻妾也太多了些,但郡王却又不理她们,这有什么趣?又说持家艰难,应该削减,本该与郡王裁夺的,只是郡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回来了也未必有这个心qíng、jīng神听这些杂务,便自作主张把这些‘没要紧的侍妾’通通散了,又裁了各房的用度。”玉郡王却不恼,只说:“也罢,既如此了也算了,能省俭就好。我也没这个俸禄撑得起这个家。”huáng芩便道:“可不是,也不必弄那烈烈轰轰的样子,够吃够穿便可。”佩环则不好说什么了,荆钗又笑道:“两位郡王妃都这样的大体、贤惠,郡王真是好大的福气。”玉郡王讪笑不语。然他问起这个,原是为了请天làng入府,只道府里若姬妾太多不好,如今狄秋既然散了众人,众人也没异议,他也乐得如此。他又想,如今能有傅天làng就足矣,且以昔日养诸多姬妾的财力物力来供养一个天làng,怕也不算苛待了。
huáng芩见玉郡王似有什么打算,她也猜着了几分,只是不愿言明,便展颜笑道:“你回来的好,秋姐姐那儿也备好了绸缎布料,等着给玉郎赶制新衣,为的是圣女回朝的喜事。”玉郡王听了她的话,才想起这么一件大事来:“可不是么?当年伏依依被择为圣女,在国寺修行,又以圣女之身远嫁,如今又立奇功,据说今上要将她奉为圣后,可见荣宠。只是当年烧杀了伏骄男的事,不知怎么跟她说明才好。”说着,又是愁容满脸。huáng芩好言宽慰道:“原是伏骄男犯法在先,有什么的。且伏骄男是伏圣后什么人?伏骄男是她的外甥还是侄儿的?也是隔得远的,且伏骄男才多大她就出嫁了,二人都没怎么见过,哪来什么qíng分,她也不会留心的。”伏依依为国之圣女,在修行时生的伏骄男,因此,伏骄男的身世是宫闱秘谈,故玉郡王以为huáng芩并不知道,便叹道:“哎,你哪里知道?”huáng芩以扇遮脸笑道:“那玉郎也别告诉妾身,妾身也懒怠知道。”玉郡王素知她爱清静,便笑着答应了,又往狄秋房里去。
玉郡王生xing温厚,狄秋略卖了可怜处,玉郡王的气便也全消了,只当她任xing惯了,并非恶毒之人,只是一时生气口不择言,她如今知错,便不计较。且他又自愧多日不回府,便对狄秋格外温柔些,狄秋喜不自胜,只道:“郡王果然是这样的心慈意软,见面三分qíng,和傅天làng一起就和傅天làng好,和我一起就和我好。”故狄秋便满以为,只要绊住玉郡王的身子就能绊住他的心了。玉郡王不知道她的心意,还以为她慈软了些,以后天làng入府了都能和气。
不过一个月,玉郡王的绣服便赶了出来,好趁着宫中夏宴。宫宴无聊,玉郡王附和了一下,离宫后便直奔了天làng住处。如今夏日炎炎,傅天làng也贪凉,与傅天略在竹影下纳凉吃茶,摇扇闲聊,却见玉郡王满头大汗的来了。傅天略笑着起身,说道:“拜见郡王爷。”玉郡王见傅天略已弱冠,故发梳在玉冠中,更显得俊逸,却见他一身鸦黑暗花纱衣,反衬得肤色白如霜雪。玉郡王便道:“傅二看起来倒清减了些。”傅天làng便道:“我看着也是。”傅天略笑道:“天气热,吃不下东西,因此瘦了。”玉郡王又打量他,只说:“我记得你系穿红着绿的,怎么倒一身肃静的,且连那些金银珠宝也不戴了?”傅天略便道:“如今年纪大了,还似小子那样穿得五颜六色的,岂不惹人笑话?”玉郡王便笑道:“我看你这样倒比那样好看得多。”傅天略不yù多言,又说:“我看郡王今日也穿得很好。”玉郡王叹道:“快别提了!这些打扮真是热死人!”边说边脱外袍。傅天làng便问道:“是什么宴会?”
玉郡王便道:“伏圣后的亲兄弟又立功了,皇帝颇为欣喜,故而设宴,又让伏后与太后相见。她们是老相识了。”傅天略不觉留了心,只道:“她们可说了什么体己话?”玉郡王笑道:“当着众人说什么体己?只是伏圣后原为修道人,闻说迦蓝圣宗返京,故要请迦蓝入圣宫讲法,皇太后虽然想留住迦蓝,也不好多番推辞,已应承了。”傅天略闻言,心里落下大石,脸上微露喜色。傅天làng也颇为喜悦,只道:“想必伏圣后定能和迦蓝好好叙经。”玉郡王笑道:“那也是他们的事,不与咱们相gān。我只想与你叙。”傅天略闻言,便笑道:“我教坊还有事,先失陪了。”傅天略便告退了,与金山、银山一并行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