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惜又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却是对上了薄肃的目光,两人无声地对视,明明从对方眼中读不出什么,裴云惜却恍惚间失了神,想起白日薄肃的到访,他意yù何为呢,什么都没说,来得快去得更快。
“今夜,本宫请了老师的小友裴云惜裴公子,来为大家弹琴助兴。”皇后娘娘端坐正位,锦服披身,朝裴云惜颔首。
裴云惜拘谨地起身,道:“禀娘娘,糙民的琴已奉还薄公子,糙民……”
“云惜。”
薄肃打断他的话,又对身边的婢女道,“取我的琴来。”
婢女退下,少顷,和另一婢女共同呈上两把琴,薄肃取了寄qíng,径直走到裴云惜矮桌前,搁下,双眸紧盯着裴云惜,道:“此琴何名?”
“……寄qíng。”
“寄qíng?”薄肃略一蹙眉,眸光一跳,“寄qíng于琴,如此这般?”
此qíng非彼qíng,然而裴云惜却猛然臊热了脸,心神不宁,“薄公子……”
薄肃见他似羞带怯,从容不迫地退开,心qíng转晴,“临安一别,许久未向云惜讨教,承让了。”
薄肃回位,两人对视一眼,会意于心,遂携手对弹,一时间,大殿内琴音回dàng,余韵飘渺,裴云惜拨弄着琴弦,心下愈发是清醒,怕是再也寻不到比薄肃更契合他琴音的对手了,不,或者说是知音……
一曲终了,两人从容收音,薄皇后带头鼓掌,大悦道:“好,极好,本宫已多年未闻得如此默契相和的共弹了。肃儿与裴公子,真真年少冠绝。”
huáng飞云亦是欣慰地看着两人,道:“娘娘,肃儿这一趟去临安,去得可值?”
薄皇后认了,“老师所言甚是。”
原本薄肃远游,薄皇后是极不赞同的,她担忧薄肃吃苦受累,心疼得很,岂料戴持抟恍衅舫淌保薄肃全然未与家中招呼,就跟着走了。到了临安才写信寄回,说明qíng形,可谓先斩后奏,气得薄皇后好几天胃口不佳。
素心向来敬仰表哥,薄肃弹毕,她便娇柔地贴着他,问这问那,佯装不懂。作为一位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哪样她不会的,何必装傻呢。薄肃心知肚明,却不能推却。
裴云惜见那素心倚靠着薄肃,识相地移开视线,婢女依次上菜,夏梦桥催他动筷莫要跑神。可裴云惜吃着吃着就不小心晃到对面的景象,胃口欠佳。
宴席散了后,薄皇后先行离去,huáng飞云亦是跟着走了。裴云惜将寄qíngjiāo给婢女,请她送还与薄肃。庭院外飘着雪,洒落下来犹如点点繁星。寒风时不时chuī过,冷得裴云惜裹紧裘衣。
“怎只留了一顶伞,叫我们三人如何回去?”夏梦桥看着门外靠着的伞,“也没个人再送一顶?”
“你与我表哥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裴云惜道。
霍龄道:“唉哟还是我可爱的二表弟体贴,那咱先行一步。”
“你滚!”夏梦桥一脚踹过去,骂道,“要走也是我与云惜先走,你就冒雪回去吧!”说罢,拉着裴云惜yù走。
“娘子你怎可这般无qíng――”
“我有伞,我送云惜走。”三人吵吵嚷嚷的,未注意身后跨出殿门的薄肃。
裴云惜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夏梦桥眼前一亮,喜道:“薄公子愿捎带云惜,实在是两全其美,云惜,你跟紧点薄公子呀。”
他冲着裴云惜挤眉弄眼,随后拉着霍龄冲入雪中,不一会儿消失了踪影。
“走吧。”薄肃撑开伞,示意还在台阶上踌躇的裴云惜。
“多……谢。”
雪斜着飘向裴云惜,薄肃与他换了位置,“这般可挡风雪。”
他的体贴令裴云惜措手不及,害得裴云惜口不择言:“薄公子此时该多陪伴素心小姐……”
“素心?”薄肃不解。
裴云惜心知自己逾矩了,讪讪地摇摇头,“在下多言了,还望薄公子莫要见怪。”
“见怪?”薄肃忽的停下,裴云惜也被迫站在了寒风飘雪中,“我何曾与你见怪,你何必见怪?”
听得隐隐的不悦之意,裴云惜更是低眉顺眼,“薄公子,是在下不是。”
“你。”薄肃明知他有些害怕自己,不敢多说实话,却仍为他这副模样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