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琴记_作者:萧九凉(75)

2017-01-03 萧九凉

  屋外飞雪连天,薄肃抱起裴云惜的寄qíng,用锦袋装好,独自出门而去。

  待到婢女察觉他已不在万梅园,禀告了薄皇后,气得皇后额上筋络跳突,直喝水压惊。

  另一头,说来也是惨。

  当夜睡到后半夜,裴云惜浑身发烫,呻吟不止,夏梦桥听得了声儿跑来瞧他,却见他满面通红,额上冒汗。许是受凉起烧了。夏梦桥摇醒霍龄,催他去请大夫。霍龄只道皇后娘娘随的御医怎愿替他们这等下人看病呢。夏梦桥骂他没心肝,也无法,只能洗了巾帕敷在裴云惜额头,又跑去爨间亲自熬了姜汤,喂裴云惜喝下。

  这么忙活一夜,天也亮了,裴云惜仍是高烧不退。夏梦桥打算先带裴云惜出山看病,霍龄拦不住他,只得叫来马车,把裴云惜抬到车上,送他们出万梅园。

  山间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夏梦桥搂着裴云惜,将颠落的披风重新又往上扯扯,哀叹道:“我怕是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欠了你的债了,云惜。可把我折腾的……嘶冷呐……”

  裴云惜烧得迷迷糊糊,口中还胡言乱语道:“是我……高……高攀不……上……”

  “你这是要高攀谁呐?”夏梦桥无聊地接话,忽一顿,“薄公子?”

  裴云惜无力地靠在夏梦桥肩上,一副似梦似睡的模样,面色憔悴之极,夏梦桥猜他定有心事,且与昨日薄肃登门有关。说起昨日,他与霍龄起身时裴云惜已不在屋中,下人说是huáng飞云喊去了。不多会儿薄肃便上门寻他,夏梦桥道他不在,薄肃说可以等,那架势仿佛要等到天塌为止。霍龄对他阿谀,他也不掷一眼,而后薄皇后传话,霍龄才与夏梦桥离开,独留下薄肃一人。

  夏梦桥寻思,薄肃定是钟qíng于裴云惜,看他的眼神如láng似虎,扒皮拆骨,啧啧。

  “你说说你,都病成这样,还嘴硬呢。”夏梦桥捂着他软乎乎的脸蛋,邪笑,“大傻子云惜,薄公子多好一人呐,若不是他,我爹还不肯放我呢……你除了家世没他好,哪处攀不上他?这世间huáng金有价,qíng意无价呀,何须用这有价去量那无价?问心无愧便可嘛……”

  可惜裴云惜一句也未曾听进,顾着难受生病。回了霍府,夏梦桥请来大夫看病,抓了药,熬了汤,一口气给他灌下,呛得他眼角渗泪。

  “乖啦云惜,喝下药才能好嘛。”夏梦桥还哄他。

  此时裴云惜已清醒不少,委屈地瞪着他,虚弱道:“这药……忒苦……”

  夏梦桥唇舌反击,拿手指戳了戳他心口,问道:“有你心里苦?都叨叨一路了,你与薄公子结仇了?”

  “……”裴云惜不愿多谈,抿着唇,垂下眼帘,“没有。”

  夏梦桥也不想在他病中bī问他,遂不再多言。如此养了两日,外头的雪停了,裴云惜的病也好了。浙商会馆送来了一封信,是裴明惜的回信,说是已忙完生意,想与他一叙。裴云惜高兴起来,yù立即披衣出府。夏梦桥想陪他,怎料霍龄此时倒回府了,见他出门心中不悦,拦下他耍无赖。裴云惜便道去会馆的路他认得了,无须夏梦桥陪同。待他出府,夏梦桥将霍龄踹了一顿。

  因京城连日飘雪,街上摊贩零落,店家们差使伙计门前扫雪,一路走过,裴云惜发现似乎也就只他一人在闲逛。

  将要走到会馆门口时,他远远地望见馆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有一人立在马车的窗前,正对着马车里的人说着些什么。忽而,马车内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一把那人的脸颊,那人羞赧地低头,似乎有些慌乱。不多会儿,马车走了,那人还痴痴地立在原地眺望,直至他望见了不远处的裴云惜。

  “云惜……?”

  “……大哥。”裴云惜神qíng肃然,稳步走去,“方才那是何人?”

  数月不见,裴明惜清瘦不少,双颊上的ròu削去一层,衬得眼眸愈发明烁,裴云惜知他在京城不易,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但这也不是他与人厮混的理由。

  “方才是……”裴明惜说着,脸庞微红,眉梢飞扬,欢喜之qíng溢于言表。

  “大哥?”

  “是戴大人呀,哦不,我该唤他竹君。”裴明惜抑制不住笑意,又害怕裴云惜笑他痴傻,神qíng纠结道,“云惜,他听闻我在京城,从异地回来便先赶来看我,他道明了心意,我亦……亦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