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虐之随波逐澜_作者:谧滢(4)

2016-12-29 谧滢 生子文

  世人惶惶,不明所以。

  唯独深檀宫一滴眼泪,知悉所有。

  绮nüè之随波逐澜 章一 雪祭 第一章

  初冬十一月,漠北荒凉,已是凄雪纷飞,一行三人,缓步立于风雪之颠,步履艰难。

  章良和王经山一再唾骂着这见鬼的天气,他们身上紧披的蓑衣,和雪粉粘连起来粗大的关节几乎冻裂一般的疼痛,手中冰冷的锁链几乎勒紧勒手掌,在这苦寒中,也许,一口酒,都是救命。

  王经山摸索着腰间的皮囊,不经意的,瞥了被他们押解一路两个多月的犯人,一个在他差役二十年中,遇见的最诡谲的犯人,一路上几乎是一个木偶一般的,一言不发,他和章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以往对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呵斥打骂亦是常事,但是这一回,面对这个孱弱不堪的少年书生,连挥拳,都觉得是亵渎盛名。

  盛名如何,他是不知朝廷所谓少年状元怎样一夜变成反贼,也不知道那些候门深似海亲qíng薄如纸,眼前面色呈现出暗青的少年,据说还有三位位极人杰的兄长,但是,他们一行离开的京城之时,甚至,连一个来送别打点的家奴,也没有…

  “老王,给我一口。“章良一双老眼浑浊,冻得赤红的鼻子几yù裂开一般,伸手便要抢酒。

  “你这个皮糙ròu厚的家伙,等一下…“王经山大吼着推囊着他,也不知此刻自己仅存的善念从何而来,恶狠狠的,冲着那个俨若僵死的少年。“小鬼,快给本大爷喝一口,妈的!你死了老子也得挨军棍!”

  “……”聂暮霄麻木的那双瞳孔黑得惊人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在huáng泉等候,只有一步之遥。

  “直娘的!这小子不知好歹,你不喝给我!”章良早已冻得眉目眦裂,一脚揣向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夺过酒咕嘟咕嘟的。

  “喂,你这个混蛋,给我剩点!”王经山仅存的怜悯也为之耗尽了,再一脚跺向匍匐在地的囚犯,发泄为之所丢的酒。

  如此这般,两个粗野的汉子,似不约而同一般的,轮流抢着所剩不多的冰冷的劣酒,然后把雪地上瘫死的囚犯,当成一团麻袋般乱踢,然后故意忽略,一片莽白中越来越悚然的鲜血。

  ……

  血在抽搐的疼痛中丧失了温度,雪似乎也有了某种原始的温暖,聂暮霄下意识的,按住自己急遽坠痛的腹部,唇侧,凝了一抹奇异的笑。

  是不是一身污秽,只有死亡,才可以洗涤净土,是不是,地狱枷锁,终于加诸己身,那些yīn霾的往事,渐渐成为一种解脱,承的温柔并且冷血,君的bào戾并且怯弱,隐的yīn骘并且残忍,生命中最是亲昵的三个人,却带给自己永无止境的痛苦,生无所生,死无可死。

  ……

  “喂,死了没有,没死应一声。”章良算是勉qiáng暖和一些,搓手跺脚的,皱着眉头看那渐渐扩散的血泉。

  回应他的只有北风呼啸,百糙尽折。

  “老良,你不要吓我,这么多血,你刚才踢他哪里了。”一旁径自喝酒的王经山傻了眼,半是疑惑半是胆怯的,他们是随xing一些,但是从来没有搞出过人命。

  “我,他娘的,你踢他比较多好不好。”

  “混蛋,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两个人底气不足的互相责骂起来,没有一个,敢上前试探那囚犯的鼻息,生死无qíng,谁也不愿意牵掣己身。

  “那么怎么办?”章良许是良心发泄。

  “什么怎么办,一起上。”王经山灌完最后一口酒,算是壮胆。

  两个人亦步亦趋的,慢慢伏下身来。

  “嚎嚎…嚎…”凄厉的shòu吼,蓦的近在咫尺。

  章良忽然连牙齿都打起战来,“啊,啊…”哑了几声,愣是没有挤出一个字。

  “láng啊!”王经山下意识回头一瞧,哀嚎顿起。

  两个汉子,被一头半人多高的和风雪俨如一色的láng,震慑了,丝毫不能移动。

  但见那王者气度的雪láng,似是被血腥的味道吸引,用前抓抵了抵血泊中的少年,厉牙一咬,顺势一滚,便背负在身上,然后长啸一声,拔足而去。

  雪色中,一道长长的血痕,蔓延开去,但随即,被新铺的雪粉,湮灭了所有踪迹。

  唯独王经山和章良,双膝一软,朝着那雪láng远去的方向,双双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