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8月,我和齐歌一起参加了伊扬波尔斯基国际小提琴比赛,获得二重奏的特别奖。我的演奏不再生硬,因为我手中的小提琴被赋予了生命和感qíng。
2002年9月,我完成了在法国的学业回到北京,到齐歌所在的jiāo响乐团做小提琴手,大部分演出节目是和齐歌搭档的小提琴二重奏。大型jiāo响乐演出时,他是小提琴第一声部,我是第二声部,中间隔了几个人,但我感到他就在我身边。
刚回来的几个月,我住在家里,齐歌住团里的宿舍。后来,以他的名义从团里的住房公积金贷款、我们共同支付,在“望京”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开始了朝夕相处的同居生活。生活在一起几个月,我发现齐歌有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小习惯,也许是我以前没注意,也许是他新添的毛病。他有时会半夜起来到客厅吸烟,或是喝水。有一次我听到动静,睁开眼正对上他那双在月光下闪亮的黑瞳。我被吓得头皮发麻,问他gān什么。他却振振有词的说:“你睡着的样子真难看,象死人一样。”我当时愣了有半分钟,睡着后不象死人的人,岂不是在梦游?不过,我很快就习惯了。这毕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恶习。
团里没有人知道我和齐歌的关系,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小提琴二重奏的搭档,乐团的小提琴手,关系不错的哥们儿,还是房主和房客。
我们终于明白,爱qíng不需要展示给别人看,要自己用心去感受。所谓光明正大的爱qíng,是无愧于心的坦dàng。
孙琛毕业后去英国攻读硕士学位,这个要让自己的后代做文盲的人,似乎要替他的子女把上学该吃的苦全吃遍。马潇潇留在音乐学院做了老师,和他那位学音乐教育的伊人组成了教师之家,偶而会和我们几个老同学相约叙旧,谈起我和齐歌午夜十分在公寓浴室里上演的那出《三岔口》,我和齐歌相视而笑,温qíng在眼神间jiāo汇。
刚回到北京时,我和骆格格见过一面。仅仅一面,再没有联系。
我向她致谢并代齐歌向她致歉,她拒绝了我的谢意,她说她是为了齐歌。
“我代他从你母亲那里要来你的地址,支持他去找你,不是我大方,是我希望他快乐,我希望他拉琴时仍有往日的神采飞扬。”她轻啜着咖啡,美丽优雅得如同真正的公主。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段时间,系里合奏时他常挨教授骂,演奏时与整体脱节,还常常出错。”
“你信不信,他能把德沃夏克的《幽默曲》拉得悲悲切切。”她抿着嘴轻笑,眼里却有无尽的感伤,“他那时根本不在状态。”
中粮广场星巴克咖啡屋里,马蒂尼的《爱qíng的喜悦》伴着“huáng金海岸”的焦香在空气中飘dàng……
“可以做朋友吗?”我发自内心的问。
“不可以!”她答得斩钉截铁,“我不会再和你们有任何联系,更不想看到那个人。”
“我说过我并不大方,而且我还很小气。”她站起身和我握手,“再见!永-不-再-见!”
望着骆格格远去的背影,我知道,她仍然深爱着齐歌。因为有爱,不忍相见。她会幸福的,因为她是一个优秀的女孩。而且,她是那么善良。
我的父母从我的脸上看到了快乐,他们以为是骆格格的原因,是她打到法国的电话解开了我的心结。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接受他们的儿子爱上了一个同xing的事实,他们所受的教育、经历以及所处的年代决定他们不会认同这种禁忌的爱。我宁愿让他们继续误会着。我告诉他们我不会结婚,因为我和我的伴侣认为,我们的爱qíng不需要婚姻这一纸空文来约束;我们也不会要孩子,因为我们之间根本容不下任何第三者。我的父母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见,毕竟,儿子自己感到幸福是最重要的。他们已经不再看重传宗接代。
我给DOUBLE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一个年轻女人说:“他早就搬走了,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对于他,我还是那两个字:保重。
我与DO乐队的其他人失去了联系,旧的手机号码成了空号。不论他们在哪里,我会为他们祝福,并且在心里感激他们。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他们接纳了我,我希望社会也能接纳他们。因为,不了解并不代表有权利轻视。
2003年元旦,马潇潇邀我们去母校的音乐厅欣赏新年音乐会。看着校园里那些拿着各种乐器匆匆而过的学生,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们。他们之间一定也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故事,音乐,欢笑,爱qíng和拳脚。